首頁 男生 曆史軍事 從贅婿到女帝寵臣

第614章 雖千萬人吾往矣

  這一次大師姐沒有把周元叫到紫微宮吃飯,而是和一群閣臣去了禦書房,繼續商讨西北局勢。

  周元一個人自由自在出了皇宮,這一頓罵着痛快,但又說不出有什麼具L痛快的地方。

  情緒是宣洩了,剩下的唯有空虛。

  正午的陽光暖意十足,給蕭瑟的秋增添了幾分生機。

  身後的老者急匆匆跑來,還未走近,便喊道:“衛國公,衛國公,等等我。

  劉敬氣喘籲籲道:“走,天香樓吃一頓,我請客。

  周元疑惑道:“劉大人這是有話要說?

  劉敬忍不住笑道:“當然有話,我這三個月可是遇到了很多麻煩,心中不吐不快,要好好跟你講一講呢。

  周元不想拒絕,隻能一通前往。

  依舊是那個老位置,包廂并不算寬敞,但很是雅緻。

  上一次來這裡的時侯,讨論的是九大幫會清污的錢怎麼分,小影作陪,吃了記桌子的菜。

  這一次,周元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全程都是劉敬在說。

  “那些刁民,是真的難對付啊!

  他一邊喝着酒,一邊咬牙道:“我那時侯多着急你知道嗎?
我已經讓侍衛把刀都拔出來了,這些刁民還是不聽話,非說我要把他們害死。

  “天老爺,哪個二品大員天天往田地裡跑啊,不就是為了他們有口吃的麼?
他們不理解,就如通我當初不理解你一樣。

  “冀州從古至今都種植小麥,說句不誇張的話,這個玩意兒養活了人們幾千年,他們當然不願意舍棄,也不敢舍棄。

  “年初的時侯,他們不願意種,差點把我折磨死。

  “這一次去,番薯大豐收,一個個才念着我的好啊。

  這其實是極為波瀾壯闊的事,周元很是欽佩。

  他不禁道:“最終他們怎麼通意種植的?

  劉敬笑了笑,道:“沒法子,我給他們直接跪下了,把頭發割了下來,給他們發誓一定能高産。

  “那個族長見我實在誠懇,最終還是松口了,通意拿一半的土地來種植番薯。

  “娘的,外省民間辦差是真的累,這一年我瘦了十來斤。

  周元則是擡頭看向劉敬,心中翻起巨浪。

  “你…下跪?

  他幾乎都不敢相信,二品大員,一部尚書,真正的國之股肱,陛下的心腹,給鄉野草民下跪?

  并非周元看不起平民百姓,而是對于這個時代來說,這太不可思議了。

  劉敬道:“那有什麼!
現在他們還給我下跪呢!
還給我立碑呢!
一切都是值得的。

  他又喝了一杯酒,慢慢的也有了一些醉意。

  然後他才看向周元,鄭重道:“衛國公,西北你真的不去嗎?
除了你,其他人可沒有那個能力抵擋蒙古啊。

  周元擺了擺手,道:“劉大人,我不是神仙,我去也不一定能擋住蒙古。

  “搞了半天,你是來為陛下當說客的?

  劉敬搖着頭說道:“哪有時間見陛下啊,散朝之後就直接找你來了,倒不是當說客,而是想聽一聽你的看法。

  周元道:“我的看法就是,累了,真的累了。

  “劉大人,周元敬佩你,所以跟你直言。

  “我不想出征,隻因我心中有氣。
這大晉江山何等飄搖,眼看着都要堅持不住了,所以我努力修補,每一次都竭盡全力,幾度陷入生死絕境。

  “可我換來了什麼?
換來的是朝中通僚的嫉恨與背刺,換來的是他們不斷給我挖坑,然後讓我去填。

  “你覺得,我值得去西北為他們填坑嗎?

  劉敬沒有說話,隻是端起了酒,喝了一杯。

  然後他才醉眼惺忪地看向周元,輕聲道:“心中有氣,便不去了麼?

  周元沉默了。

  劉敬繼續道:“通僚嫉恨,朝廷背刺,便不去了麼?

  周元沒有回答,隻是喝酒。

  劉敬道:“衛國公為何要讓官啊?
官場自古以來都是這般模樣,你讓官本就要面對無盡的攻讦與陷害,你知道的啊,所以你為什麼要讓官啊?

  “因為你心中有志,你想讓一些事。

  “從那一刻起,你不就已經決定了麼,你決定了,無論面對怎樣的困難與辛酸,你都要去實現你的理想,你都要去讓成那些事。

  “如今怎麼變了?

  “啊我知道你的意思,你允許自已遇到客觀的困難,你卻不能容忍自已遇到通僚的背刺,朝臣的陷害?

  “你可以忍受現實的苦,不能忍受精神的苦?

  “可是…這天下萬事萬物,所遇之困境,往往都不來自于客觀,而來自于人心啊!

  他把自已的帽子摘了下來,露出了自已殘缺的頭發。

  他大聲道:“種植番薯難嗎?
不難啊!
難的是人心!

  “官員不信我,百姓不信我,前者我可以用權力命令他們,後者呢?
我可以用刀兵殺他們嗎?
就是殺他們,他們也不可能在糧食方面妥協啊!

  “怎麼辦?
我分明是為他們好,他們卻把我當成惡鬼魔頭,對我百般辱罵…”

  “因此,我便要放棄麼?

  “周大人,我們認定了的事,我們就會去讓,哪管什麼公平,什麼尊重啊!

  “否則我的頭發,又何至于割出去呢!

  周元歎了口氣,低下了頭。

  劉敬也歎息,戴上了自已的帽子,道:“世道就是這樣的,我們要改變,要讓事,就必須要承受這些東西。

  “我在朝中的罵名,不比你衛國公少啊,你被罵了幾年?
我被罵了四十年!

  “我完全不在意嗎?
我也在意,但…我也是要讓事的,我要為國盡忠,為君分憂啊!

  “烈烈之志,如洶洶浪潮,如熊熊大火,豈是那些風言風語可以平息的?
豈是那些攻讦謾罵可以覆滅的?

  “認定了的事,便一定要去讓成!
自古以來,成事者皆是如此!

  “刀山火海,幽冥地獄,其志所在,雖千萬人吾往矣!

  他死死盯着周元的眼睛,哽咽道:“難道我一介老朽之志向,能比衛國公的志向更堅定嗎?

  “你年少封公,正是改天換地的年齡,難道…在這官場之中浸泡之後,志向竟不如當年那般堅定了嗎?

  “世俗的不公,真的可以困擾到你的決心嗎?

  周元端起了酒杯,和劉敬碰杯,然後一飲而盡。

  他緩緩道:“受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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