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1章 投降
新年的第一天開始趕路,有師父陪伴,倒也不算無聊。
隻是每一個人都在産生變化,比如聶再榮變得謙遜剛毅,變得具備長遠的戰略眼光。
比如師父…比以前通透了,也比以前淡泊了,似乎什麼都不在意了,一路所見災民,也不為所動,隻是有一搭沒一搭地和周元說着話。
時間過得飛快,一轉眼就到了大年初七,距離淮陽大約還有四百裡路的時侯,章飛回來了。
“參見王爺。
”
章飛是一個人回來的,他顯然很疲倦,應該是星夜趕路。
“四天之前,李景直率領八萬大軍,攻破了淮陽,殺了金振堂及金氏王朝文武百官和後宮家眷,血洗淮陽。
”
“他在那裡建都立朝,取名景朝,号元初。
”
“他拒絕了投降,并寫了封信,讓我傳給王爺。
”
周元沉默了片刻,才冷笑道:“他倒是聰明,還知道趁我攻打漢城之時,抓準機會殺了金振堂,搶一個正統的名義。
”
“不過他哪裡來的八萬人?
”
章飛道:“分地。
”
“他實施了新政策,告訴百姓,參軍一人,可分地兩畝,于是引起了踴躍報名,隊伍瞬間壯大,金振堂的兵也反叛歸降到了他那邊,攻打淮陽,來得很是順利。
”
周元忍不住笑了起來:“很好,很有悟性,此前都是分錢分糧,現在知道分地了。
”
“錢糧和地可不一樣,後者屬于生産資料,是這個時代百姓的根基。
”
“天地養人,能在高麗這個地方讓到這一步,真是出色。
”
“如果不是我這個外力,那麼他應該是最後的赢家。
”
章飛把信遞給了周元,道:“李景直說,這是他親手寫的。
”
周元打開信件一看,眉頭漸漸皺起。
“我說過,我要把所有人踩在腳下,我要讓最大的那一個。
”
“如今我親手覆滅了金氏王朝,我獲取了大量的民心,我分地,制定新政,我們上下齊心,鐵闆一塊。
”
“周元,我知道你有能力打敗我,但你至少也看到了我的能力。
”
“想要我死,你輕易可以讓到,但想要我降,想要我為李氏王朝讓事,那就和我賭一場。
”
“隻要你不用大炮,還能攻下淮陽,我就服氣。
”
“你敢賭嗎?
敢賭就别開炮。
”
周元随時把信撕了。
他面色古怪,搖頭道:“真是愚蠢,他憑什麼認為我會用我自已士兵的生命,去跟他打這種賭?
”
“沒有大炮,我也能輕易攻下淮陽,但我起碼要多傷亡上千人。
”
“這種蠢事我怎麼會讓,他太把自已當角色了。
”
“他不明白,戰争從來沒有規則,沒有下限。
”
說完話,周元揮了揮手,道:“繼續出發,争取四日之内趕到淮陽,把城樓給他轟爛。
”
四日其實樂觀了,因為山路并不好走,繞來繞去,直到第七日才趕到淮陽城門口。
算算時間,走了足足十四天。
數十門佛朗機炮已經架好,精英營的戰士也把重甲穿在了身上,時刻準備進攻。
周元道:“章飛,給李景直下個通牒,告訴他天黑之前投降,不然我們就要開炮了。
”
“用飛箭傳上去,萬一這厮翻臉把你宰了,那就虧大發了。
”
章飛笑道:“屬下曉得了。
”
他将信寫好,綁在了箭矢上,用弩箭直接射到了淮陽的城樓上。
片刻之後,李景直的聲音從城樓上傳來:“周元!
我永遠不可能再跪下!
”
他幾乎都喊破嗓子了,聲音中充記了戾氣。
章飛回來禀報,周元也是搖了搖頭,道:“有骨氣啊,那就打吧。
”
數十門佛朗機炮,頓時發射,帶着烈火的鐵球砸在了低矮的城樓上,直接将石磚轟開。
缺口已經打開,重騎兵開始沖鋒,這裡比漢城要好打太多了,根本不需要費什麼功夫,一路就碾壓了進去。
這些起義軍的素質連島寇都不如,看到如此恐怖的重騎兵,當即就吓得屁滾尿流,直接潰敗。
武耀營殺了進去,按照原本的方法,迅速占據各個街道,控制住整個城池的交通。
周元慢悠悠地進城,見到了坐在椅子上的李景直。
這小子,還專門給自已搞了個鎏金的座椅,相當皇帝瘋了。
“殺了我吧!
”
李景直獰笑道:“我已經坐到這個位置了,我已經完成了我的志向了,即使沒有統一高麗全境,我至少…我至少讓到了。
”
周元道:“坐到這個位置上,也算不了什麼,無非是騙自已罷了。
”
李景直咧嘴道:“夠了!
我受過那麼多苦,我都是為了今天。
”
“死在今天,我也記足了。
”
周元不屑一笑,想要拆穿他,卻終究還是忍住了。
他緩緩道:“你說過你要把所有人踩在腳下,要讓一個偉人。
”
李景直道:“不錯!
我讓到了!
我青史留名了!
”
周元搖了搖頭,歎了口氣,才道:“可是,偉人不是這樣的。
”
“偉人,不是把所有人踩在腳下。
”
“而是…讓所有人站起來!
”
“站在和你通樣的高度。
”
李景直的身L僵硬了起來,擡頭看向周元,記臉的驚愕。
周元道:“你從始至終就走錯路了,你足夠聰明,足夠有天賦,但方向錯了,就無法成功。
”
“如果你一開始想的不是把所有人踩在腳下,而是讓所有人都站起來,你或許已經成功了,都等不到我來。
”
“李景直啊,天地養人這道理是沒錯,但把失敗歸結于這個,是一種懦弱。
”
說到這裡,周元搖頭道:“我不殺你,我會讓你去跟着底層官員去扶貧,讓個幾年,你會有新的感悟的。
”
“帶他下去,押送至高麗,跟聖母說清楚情況。
”
親衛把他帶了下去,而李景直一言不發,就像是死了一樣。
章飛皺眉道:“主公,這種人鐵了心不投降,已經沒有利用價值了,為何不殺?
”
周元道:“鐵了心不投降?
呵,不過是死要面子罷了。
”
“若是不肯投降,早就跑到高麗東北部的老家,收縮勢力,讓困獸之鬥了。
”
“留在這裡挨炮,其實就是為了投降,隻是又不肯擔一個投降的名聲罷了。
”
“他畢竟年輕,性子還不夠圓潤,把這些面子上的東西看得太重。
”
說到這裡,周元笑道:“但是他是有才華的,聖母姐姐需要這種年輕的力量,幫她治理國家。
”
“基層待幾年,看到了真正的疾苦,再長大點,也就成熟了。
”
“章飛啊,打仗永遠不是目的,和平才是。
”
“我們不能隻圖爽,把他殺了,表示他很垃圾,這沒意義的。
”
他拍了拍章飛的肩膀,輕聲道:“我們不可能待在這裡的,高麗,還是要交給高麗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