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這個女人,雖然離得略遠,但五官皮膚身段氣質,在林耀看來皆是上乘。
可,有啥用。
城都守不住了,這會兒給他搞個女人,有啥用?
方耿厚見狀,快步過去在林耀耳邊輕聲嘀咕。
林耀聽完一愣,大驚說道:“她是外邊那頭兒的婆娘?
!
”
“對,就是她!
”
“好,好一個賤人,”林耀頓然大怒,上前罵道,“臭婆娘!
”
方耿厚的心跳越來越快,悄然轉頭朝往周圍望去,計算好自己稍後的逃跑路線。
“走!
”夏昭衣後邊的士兵推她一把。
夏昭衣朝前稍作踉跄,但并未真過去,隻邁了兩步。
林耀的速度則很快。
眼看林耀離少女越近,而少女始終處變不驚,方耿厚就越怕。
巨大的壓迫感緊緊壓入下來,方耿厚快喘不過氣。
林耀步伐很大,速度變快,他隻想一把過去掐死這個女子。
少女站着士兵中間,一雙明眸烏黑雪亮,看着盛怒的林耀。
沒了街道屋舍的遮擋,城内城外的夜風并無區别,少女的長發在夜色裡輕舞,火光加持下,有幾分神秘不真切。
“我讓你走啊!
”士兵又猛然推去。
然而這次沒能如願,他的手落空了。
少女沒回頭,卻輕易将他的手避開。
士兵一愣,垂頭看着自己的手掌,剛才發生了啥。
再擡頭,林耀已在六步外。
“賊直娘!
賤婢!
”林耀切齒罵道,擡手朝少女的清瘦優雅的纖脖掐去。
就是現在!
方耿厚在心裡大叫,往後退去,轉身開溜。
少女一步迎去,林耀的手在半空刹那被握着,緊跟着,他的手臂被往後折去。
林耀瞬息被迫回身,尚未來得及反應發生了什麼,胳膊處扭曲産生的痛意讓他大叫。
随即,是一陣冰冷入骨的駭然。
鋒利匕首貼上了他的脖頸。
一氣呵成!
少女個子不及林耀高,所以這個動作,讓林耀屈下身,以非常不舒服的姿态後仰。
“王上!
”
“王上!
!
”
遠處的親兵和身後的士兵登時大叫。
推夏昭衣的那名士兵沖上來,夏昭衣頭也未回,長腿後擡,迅速踢去他的武器,再朝他臉頰踹去。
士兵和刀幾乎同時摔地。
“那邊那麼多的火把,準備要燒什麼?
”少女聲音清冷,字字如敲擊在玉盤上的冰珠子。
“你,你……”林耀看到遠處方耿厚的背影,大叫,“方猴子!
你他娘的,方猴子!
!
!
”
方耿厚顧不上,隻一味逃跑,頭也不回。
林耀才哭過的眼淚都還沒幹透呢,頓時破口大罵,有多髒便罵多髒。
罵着罵着,他估摸後面這女子的思緒應被分散,于是眼睛一狠,忽然擡腳朝後面攻去。
他能當上農民起義軍的頭兒,身高,身手,力氣都是有的。
要不是剛才沒防備,絕不可能被對方一把拿下。
但現在所踢去的每一腳,卻都被對方快速反制,數招後,對方踢中他的腳踝,随即是後腿腹,再而後,一腳踩了下去。
林耀又一聲慘叫,整個人朝地上蹲下。
但這少女的力氣大得驚人,硬生生阻止他的墜勢,且匕首就在他喉嚨外,林耀不敢造次。
“王上!
!
”
衆親兵叫道。
每個人都拔出了刀,對着少女,但他們不敢輕易上前。
“快,把那些糧草都燒了,快!
”林耀吩咐那些親兵。
衆親兵緊緊盯着他,沒人敢去。
“快!
滾去燒了!
”林耀叫道。
“誰若敢去,我就殺了他。
”少女脆生生叫道。
“去!
!
去把糧倉燒了!
!
老子他娘的叫你們去燒糧倉!
”
夏昭衣側頭,看向身後才爬起來不久的士兵。
這個士兵一撞見她的眼神,吓得後退一步。
少女的眼神并沒有刻意作出的犀利和兇悍,平平淡淡的望來,但就是氣勢吓人。
“身上可有手帕?
”夏昭衣問道。
倒還真是有。
士兵蒼白着臉色點頭。
夏昭衣匕首一揚,刹那在林耀胸前劃下一刀。
利刃破甲,傷口不深,但血水外湧。
衆人皆吓壞,想要上前,又不敢。
“用手帕堵住他的嘴,不然我再劃兩道。
”夏昭衣說道。
士兵顫顫巍巍地上前,快哭了。
林耀毫無反抗之力,胳膊脫臼,腿被踩傷,眼下所有怒意全在眼睛和罵不休的嘴巴上。
他怒瞪着士兵,高大的個子因為腿受傷,加上少女詭異的鎖身之術,比士兵還要矮上半截。
“速度。
”夏昭衣寒聲道。
士兵無奈,隻好朝林耀嘴中堵去,若非速度快,他險些要被林耀咬掉手指。
林耀不停用舌頭反抗,士兵隻好抓着他的頭,将整團手帕都塞入進去。
林耀頓時連喉嚨都很難發出聲音,隻剩鼻音一直在哼唧。
“我來打劫,我不殺人,”夏昭衣看向那些親兵,“你們速去将那些火把都滅了,再将糧草都搬出來,有多少,我要多少。
”
衆人一愣,沒有反應,就這樣看着她。
“要我說第二遍嗎?
”夏昭衣說道,手中匕首加重,在林耀的脖子上劃出一細血線。
“别别!
”一人叫道,“我們這就去!
”
“唔唔唔!
”林耀劇烈掙紮,沒有用。
“報!
!
!
”遠處傳來士兵的高喝和馬蹄聲。
傳令兵快速回來,遙遙見到遠處燈火明亮之中的情況,傳令兵人傻了,勒住缰繩愣在那邊。
“去問他,報什麼。
”夏昭衣對手絹主人說道。
命令下得完全不見外。
這個士兵頭皮發麻,但眼下,所有人也都想知道外面的戰事如何了。
士兵看了眼林耀,轉身朝傳令兵快步跑去,高聲問他,報什麼。
“這是……什麼情況。
”傳令兵問道。
“快回答,報什麼!
!
”士兵大聲喊道。
“南,南城門外門失守!
”傳令兵說道。
“大聲點!
”
“南城門外門失守!
!
”傳令兵大聲說道,“已經退到内門了!
”
士兵于是回頭看向林耀。
林耀眼睛都直了,用力掙紮,無濟于事。
“回來。
”夏昭衣說道。
士兵趕忙回來。
“增派人手去收整糧草,”夏昭衣說道,“速度要快。
”
士兵快哭了,撲通一聲,膝蓋變軟,朝夏昭衣跪下:“姑娘,如果等下你們的人打進來,能不能繞小的一命!
”
“去擡糧草。
”夏昭衣說道。
士兵手抖腳抖,眼淚和冷汗一起淌着。
“是,是……”他應聲,邊站起來,頓了頓,他忽的掉頭就跑,朝剛才方耿厚消失的地方跑去,頭也不回。
其餘士兵傻眼,有人跑去喊他,有人因人帶頭,也趁機轉身便跑。
剩下的人,目光朝林耀看去。
林耀好像忽然無力,雙目發直,整個身體疲軟下來。
“你們呢,打算如何?
”夏昭衣看向剩下這些士兵,“要不要跑?
”
遠處已去打開糧倉的人回頭望來,不明所以。
來回奔波一整晚的傳令兵徹底呆若木雞,僵硬在馬上。
南城門的激烈戰事,他好像可以忍受。
林耀的暴躁不安,他也可以接受。
哪怕眼前這一幕,他們這支軍隊的王,被捏在一個神秘少女手中,雖然害怕,但傳令兵也能面對這個現實。
但是,這樣一個臨陣脫逃的士兵,他這樣掉頭逃走,逃得飛快……
不止傳令兵。
似乎有什麼東西,在所有士兵的心裡面崩潰,嘩啦啦的傾倒,如當初他們推掉連片的屋舍街道那般,摧枯拉朽,一片粉碎。
夏昭衣看着這些士兵跑走的背影。
有些意外,卻又覺得在預料之中。
“你們呢,”夏昭衣看向剩下的士兵,“你們要跑,還來得及。
”
士兵們發着抖,看着夏昭衣手裡的林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