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點腦子的都知道,現在根本跑不掉。
佩封城的城牆這麼高,如果真的可以跑掉,當初城裡的佩封百姓,早就跑得不剩幾個。
尤其是那些家中有女孩的。
所以,他們不會想到“跑”這個字,但是,也不想就這樣将辛苦種出來的糧食,白白的雙手奉上。
又一個傳令兵大喊着“報”,自城南門外奔來。
一個親兵聽着這個聲音,忽然大聲哭了起來。
“有完沒完!
有完沒完!
!
!
”親兵甚至開始跺腳,情緒徹底崩塌。
傳令兵看到少女手裡的林耀,勒馬愣在同伴身旁。
一個親兵深吸了口氣,上前叫道:“所傳何事,大聲告之!
”
新來得傳令兵看向同伴,同伴點點頭。
于是他上前高聲說道:“報!
城南三大城門皆破,内城正在頑守!
”
一個親兵啪塔一聲,跌在地上。
“但是敵軍似乎後繼無援!
”傳令兵繼續高聲說道,“他們兵力亦有限!
”
“那,那就打!
”一個親兵叫道,“打回去,加油打!
”
“兵力不夠,要不就将北城那邊的所有人喊過去?
”又一人說道。
“對,南城們一定要守住!
不能不守!
”
“你聽到了嗎?
!
”一人看向夏昭衣,“快放了我們王上,你的人馬不行了!
”
夏昭衣揚唇,一抹不鹹不淡的笑。
“放了我們王上!
”衆人像是忽然有了幹勁,重新舉起手裡的刀對着少女。
“城南三大城門皆破,内城正在頑守,”夏昭衣開口說道,“這并不是捷報,你們倒真會喪事喜辦。
”
“你們兵力有限,撐不了多久!
”
“你就算殺了我們的王上,你也插翅難逃!
”
“對!
放了我們王上,饒你一命!
”
……
少女有恃無恐,笑道:“你們兵力也不多,半斤八兩,你怎知便是你們赢了外面的人?
”
“少廢話!
放了我們王上!
”
“我覺得去北城調兵是個不錯的辦法,”夏昭衣看向一個傳令兵,“你有馬,莫不如你去?
”
“賤女,你是何意!
”一個親兵上前,忽然精神十足。
“輪不到你這賤婦插嘴!
”
“我們的佩封城保下來了!
賤人,你逃不出去了!
”
“快放了我們王上!
”
夏昭衣清脆一笑:“你還知道林耀在我手裡呢。
”
衆人雖口上叫嚣,但并不敢擅動,緊緊盯着少女,還有她手裡的林耀。
夏昭衣看向後來的傳令兵:“你帶來得還真是一個振奮人心的消息,不過,你真不考慮去北城調兵嗎?
”
傳令兵沒說話,怒目看着夏昭衣。
“去調吧,”夏昭衣繼續道,“外面的兵馬的确不夠,你們後續若又有兵力增援,他們說不好立馬便退兵了。
”
“你究竟何意!
”一人大罵。
“這是我的好意,”夏昭衣笑道,“我是想為你們保存一些兵力,你們若讓北城門的兵去南城門增援,他們會比留在北城更有機會活下去。
”
林耀大驚,他幾乎立即明白過來。
雖然不知道少女具體的所指,但是他一直都在害怕北城也有攻城。
完了完了,這下真的要完了!
林耀又開始劇烈掙紮起來。
肩膀驟然一痛。
少女的匕首刹那戳進他的肩膀。
“王上!
”
“你他娘的給我們住手!
!
”
又一片鮮血湧出。
胸口那一道,都還沒止血呢!
林耀痛得發出悶吼,哪怕口腔被堵得嚴嚴實實,他的聲音也很大。
衆士兵們彼此互看,皆不知要如何是好。
“聽我的,再不去,可真來不及了。
”夏昭衣看着傳令兵,最後說道。
傳令兵握緊缰繩,不為所動。
“那你們呢,”夏昭衣看向那些憤恨的傳令兵,“不打算繼續去收整糧草麼。
”
“你放了我們王上!
”
“賤人!
!
”
夏昭衣淡笑:“其實不收拾也無礙,本也不指望你們幾人能将那些糧倉全部收拾妥,不過是想為你們尋個事做。
”
她的話音剛落下,北面傳來許多叫喊聲。
衆士兵忙朝北面看去。
數十個士兵大步跑來,氣喘籲籲:“出事了!
出事了!
!
”
衆人大驚,兩個傳令兵險些從馬背上摔下來。
“出事了!
!
”一個士兵大哭,“方将軍叛變了,方将軍說出城有事,要我們開城門,才開那麼一道縫便沖進來幾個男人,他們一進來便亂殺!
”
“城門一被他們控制,大隊兵馬直接殺了進來!
”
“我們快擋不住了!
”
“他們人高馬大,裝備精良!
”
……
他們邊哭邊跑來,至跟前後一直在說。
衆士兵看向他們身後幽深的長街,相隔太遠,隻有盡頭的城門燈火,但是那一片的所有燈火,眼下隻變作一個橘色的細點,看不見人馬,也根本看不見他們口中的戰鬥。
但是,有源源不斷的人在往回跑,越來越多。
夏昭衣說道:“城南那邊殺得那般激烈,打得那般兇,不見一個人掉頭。
城北這處,跑回來得人卻越來越多。
你們說,為什麼?
”
她一出聲,所有目光都望回她身上。
答案很多人頃刻明白,因為,城南那邊還有得打,還沒破城。
城北這邊……
城北這邊。
看起來,已不僅僅是破城那般簡單。
跑回來得人……他們被殺怕了!
“王上!
!
”馬聞澤的聲音也傳來,他大口喘着氣,推開人群上前,一看到夏昭衣,馬聞澤瞪大眼睛,“你,你是方耿厚那雜種帶進來的賤人!
”
“你與其在這罵我,何不趁早逃命?
”夏昭衣沒有半點動怒。
“放了我們王上!
”馬聞澤怒道。
“放了我們王上!
!
”衆人齊聲大叫。
這時,後面隐隐聽聞馬蹄聲傳來。
衆人忙跟随馬聞澤,往西南面退去。
林耀則掙紮得越來越劇烈:“唔唔唔……!
”
看到馬聞澤,看到北邊來得兵馬,林耀知道,他一敗塗地了。
越是這樣,他越想讓這些人将那些糧倉燒了,燒得一幹二淨,将農田種下去的莊稼也全部毀去!
但是他嘴巴被堵得嚴嚴實實,半個字都發不了。
也是在這個時候,林耀忽然反應過來一件事。
他瞪大眼睛,試圖往上朝少女看去。
這少女孤身一人來這佩封城,并不是為了開城門,裡應外合,放那些兵馬進來!
也不是想憑她一個人的力量把這些糧草都給打劫走!
她在這裡耗這麼久,周旋這麼久,她就是來阻止他燒糧草,燒糧倉,毀農田的!
馬蹄聲越來越多,越來越近。
伴随馬蹄聲,還有大量往回跑的北城守兵。
有人大叫,有人慘叫,有人大哭。
馬聞澤握緊手裡的刀,那些馬蹄聲越近,他越心慌。
剛才對方大部隊一沖入城中,北城守兵便迅速回擊。
雖然調了一半去南城,可留下也有數千人。
但就是這數千還未完全集合的士兵,被對方的先頭部隊沖入城中,刹那殺開一片。
早在數年前,他們在城外就曾和趙秥的軍隊厮殺過,明白那些正規軍有多可怕。
但是今日殺入城中的這些兵馬,絕對不是當年的正規軍可以相提并論的。
他們戰鬥力更彪悍,沖擊更兇猛,那是精兵中的精兵。
而且,他們兇悍,卻并不莽撞。
看似第一時間是在盡快殺敵,實際是沖散他們北城守兵要集合出來的陣型,将他們徹底打亂。
就是這樣過于生猛的殺戮,直接導緻數千士兵的軍心直接潰散。
沒得打,毫無反擊可能,在戰馬的鐵蹄下,所到之處,一片哀嚎。
就像是一堆成年人沖入孩童之中大開殺戒,而且還是裝備精良的成年人。
還打什麼,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