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小姐!
”高舟回來,将卷軸呈上,“已簽。
”
夏昭衣接來,看了數眼後收起:“你幹得不錯。
”
高舟開心:“謝二小姐誇贊!
”
夏昭衣并不着急離開,擡眼看向遠處緩緩撤離的兵馬。
夏俊男自身後打馬而來:“二小姐,他們果真走了。
”
“但凡是個朝堂,就必然有權勢博弈,”夏昭衣慢聲道,“八千多人,這次領兵而來的統帥,輸不起。
”
“二小姐聰慧,不戰而屈人之兵,且還留足情面!
”
“戰了,”夏昭衣淡笑,“這次大家都辛苦了,待他們的贖金一到,便盡數給大家置辦莊子和宅子。
”
“别别!
”夏俊男忙道,“二小姐,若是置辦了莊子宅子,人就都跑光了!
”
夏昭衣笑容變燦爛,一扯缰繩掉頭:“總有解甲歸田之日,走吧,回城。
”
天色越來越暗,村郊鄉野上的燈火盞盞亮起,近明遠如星。
這幾日城郊特别熱鬧,時常有軍隊來回奔走,哪怕入夜也常見,路上行人早習以為常,提前避讓。
還有兩座大村戶就能入衡香時,在一座村外祠堂附近,忽然聽到一聲驚恐地尖叫,還是個姑娘。
夏昭衣立即勒馬,後邊跟随得兵馬們紛紛止勢。
不待夏昭衣說話,詹甯先道:“二小姐,我帶人去看看。
”
“萬事小心。
”夏昭衣道。
詹甯領了三個士兵前去,穿過一道寬敞石橋,消失在茂盛的樹蔭後。
尖叫聲還惹來附近許多鄉民,全都跑來,見有軍隊在這,有人壯起膽子來問好。
“二小姐!
”詹甯很快回來,“是兩具屍體!
一具穿着衡香守衛置所的盔甲,被人埋在了地下!
”
“另外一具呢?
”夏昭衣問。
“尋常布衣。
”
夏昭衣自馬上下來:“帶我去。
”
發現屍體的姑娘被吓壞了,正在大哭。
屍體是野狗從地上刨出來的,她恰好提燈路過,聞到臭味便走去,孰料就見到了這樣一幕。
詹甯他們已燃起火把,火光下,兩具屍體都是才開始腐爛,身上有不少蟲子。
埋在外面得一個穿着盔甲的士兵,夏昭衣看向裡面那具,驟然一頓,竟是曹育。
“給我一根木枝。
”夏昭衣看向夏俊男。
夏俊男當即去砍。
夏昭衣以木枝将曹育身上的衣衫解開,一股劇烈的惡臭讓周圍好多看熱鬧的鄉民們發吐。
“别吵!
安靜!
”夏俊男沖他們小聲叫道。
衆人用手捂着自己的嘴巴,就這樣遠遠看着少女以一根木枝靈巧得挑開了死者的衣裳。
衣裳裡面的身體爬滿蟲子,但屍體上的那些新舊不一的傷口,可見死者生前受了多大的折磨和困難。
“這樣慘死,也是可憐。
”詹甯舉着火把說道。
“不可憐,”夏昭衣道,“他滿手罪孽,死了活該。
”
“二小姐認識他?
”詹甯驚訝。
“龍虎堂,曹育,”夏昭衣語聲始終無波無瀾,“兆雲山中的馬匪。
”
“那真是活該!
”詹甯說道。
夏昭衣仔細檢查完,緻命傷口應該是脖子上的那一刀。
她再看向另外一具屍體。
盔甲殘破不堪,脖子那一刀比曹育傷口更深,幾乎要将他的腦袋砍斷。
夏昭衣打量了數眼,擡頭去看這祠堂。
很簡陋的一處祠堂,并無太特别之處。
“來人。
”夏昭衣道。
“末将在!
”夏俊男和夏川還有他們的左右副将們同時應聲。
“挖地三尺,看看還有沒有其他屍體,以及注意留心方圓半裡内是否有暗道入口。
”
“是!
”衆人說道。
士兵們說幹就幹,開始去附近借要工具。
一些鄉民主動提出要來幫忙,夏昭衣同意。
更多的鄉民則是站在空地外看着,一會兒看看士兵們挖掘的情況,一會兒再看向立在屍體旁低頭打量屍體的少女。
一大群個頭魁梧的男人對着這麼一個清瘦纖細的少女唯命是從,由着她發号施令,在這之前,他們見所未見。
這就是那個阿梨姑娘,定國公府的遺孤,一個在盛世年間無比尊榮的勳貴!
“二小姐,這裡有發現!
”一個士兵忽然叫道。
夏昭衣立即帶着左右近衛朝那走去。
在詹甯的火光之下,出現得不是屍體,而是白骨。
夏昭衣單膝蹲下,以手中木枝挑撥,一共四具,而且看模樣,當初是混着埋的。
“這些應該死了很久了。
”詹甯說道。
“至少兩年。
”夏昭衣道。
“二小姐如何得知?
”詹甯好奇。
“這種野草生長得很慢,”夏昭衣手裡的樹枝挑去,“它們的根在屍體下面。
”
“二小姐,挖出水了!
”夏俊男在不遠處叫道。
夏昭衣立即帶人過去。
這邊往下挖了足有三尺深,黃顔色的水不斷冒出,渾濁肮髒,跟就在這附近的溪水截然不同。
“這是什麼水,”詹甯皺起眉頭,“好像是鐵鏽?
”
忽然,這一片往下微微塌陷。
夏昭衣等人忙後退,近衛們則下意識上前擋在她前面。
“不用,你們退下。
”夏昭衣示意他們後退,看着還在不斷冒黃水的土坑。
黃水越來越多,土坑塌陷得越來越厲害。
蓦然,一陣轟然傾塌,這長寬約半尺的土坑徹底塌陷,裡面一個黑色的大窟窿。
詹甯小心探出火把,窟窿下面,恰好是一個石框邊沿。
一半是混凝土石牆,一半是黃色渾濁的死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