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骁沒說話,神色冰冷。
風嗚咽嗚咽的,前方走過的路沒了光照,一片幽靜。
他之所以不從殿門離開,而是選擇這邊,是在想會不會遇到推棺蓋的人,不曾想,這邊的路口是直接通的,連道門都沒有。
所以,那人跑了?
會是誰?
而極有可能的,這個人在他們進去之前,就已經藏在那了,将發生什麼都給看去了吧。
“你先回去,”李骁看向引路男子,“我就在這等着,等李東延回去之後,你過來找我說聲。
”
既然那人在大殿裡面找過,不定會留下什麼蛛絲馬迹,他不能這麼不明不白讓人給詐了。
“啊?
”引路男子看着他。
“耳朵聾了?
”李骁說道。
引路男子忙垂頭:“是,小郡王,我這就去。
”
引路的提着燈籠,轉身走了。
李骁就站在這裡,冷冷的看着他離開。
燈籠的光在黑暗的廊道裡緩行,引路男子略有些佝偻的背影在這微光裡顯得有些凄清。
這時李骁一頓,忽的開口叫道:“站住。
”
男人回過頭來,不解的看着李骁,連帶着手裡的燈籠也轉了過來。
循着李骁的目光,男人看向他身前丈外的地面。
鋪地的是四棱雕紋方磚,容易積沙,是以這裡雖然風大,但依然蒙了不少塵埃。
男人看着那些亂亂的沙,隐隐也看出一些不對了,将手裡的燈籠提高一些。
光線照去,陰影偏移,被風吹的淩亂的塵沙上,微微浮現出一排很淺很淺的腳印,如果不是手裡的燈籠所帶起的陰影,實難發現。
這排腳印不像是女人的大小,也不可能是他們留下的,因為貼着牆,且身後沒有。
想必走着走着,轉了道。
男人一驚,先朝身前不遠處的偏殿看去,再看向李骁。
李骁抽出佩刀,擡腳朝那邊走去。
身後兩個近衛也緩緩抽刀,跟在他身後。
“出來。
”李骁邊走邊道,聲音壓得比較低。
夏昭衣藏在偏殿裡,雙眉微蹙,被發現了?
她沒有離開,是想要回去再看一眼于楷的,至少要弄清楚于楷中的是什麼毒,是以才藏到了這裡。
“出來。
”李骁又說道,聲音越來越近。
夏昭衣也不想藏下去了,從梁上跳下,朝外面開口說道:“李骁。
”
女童的聲音清脆響亮,铿锵有力,在幽深偏殿裡忽然響起,帶着空曠回音。
李骁同手下們一愣,轉眸朝身後另一個偏殿看去。
李骁很快憶起這聲音,頓時怒道:“阿梨?
!
”
竟然是她!
“敢不敢進來?
”女童笑道。
李骁看着那道門,眉頭深壓,握緊手裡的刀。
這女童他打過數次交道了,詭計多端,且身手也了得,正面對着幹他未必會怕,但是像如今這樣的情況,他不得不留幾分心眼。
“這裡面有沒有其他路?
”李骁問道。
引路的男子搖頭:“沒有的。
”
“那好,”李骁說道,“去取些燈油或酒水,快去。
”
引路男子一頓,點頭:“是。
”
“取什麼,不用費工夫了,”夏昭衣說道,走了出去,“我不過揶揄一句,真當我會信你敢進來,還是你認定我膽小,會躲在裡面不敢出來?
”
女童的小身子倚靠在那邊,氣定神閑的模樣,唇角笑着,眼睛也帶着笑,饒有興緻的望着他們。
“怎麼哪裡都有你!
”李骁怒道,“你到底是什麼人?
”
“這話我還想問你呢,”夏昭衣斂了神情,說道,“李骁,怎麼哪裡都有你?
”
“呵,”李骁點點頭,“也好。
”
這陣子他派盡人手,用盡謀士,始終沒能找到她,現在她主動送上門來了,再好不過。
他提刀猛的拔步而起,大刀以最快速度朝女童的顱頂砍去,“锃”的一聲砍在了石壁上,銳刃和寬厚的宮殿石壁發出巨響,擦出了一細花火。
刀勢很快被收回,鋒刃帶風,往後橫劈,速度飛快。
夏昭衣矮身避開,在刀鋒又一度斜砍而來時,她貼地朝另一邊滾去,一手擊地,借力猛然躍起,騰空側翻落定,角度極鑽,避開又一個攻勢。
随後她欲往另一邊疾步而去,徹底拉開和李骁的距離,卻有一聲刀劍交鳴之音驟響,刺耳尖銳,又帶出一陣火花。
夏昭衣收勢朝後看去,此時與李骁已拉開了兩丈多距離。
是一個忽然冒出的黑衣男子,身材修長高大,手裡握着長劍,将剛才李骁的那陣攻勢給生生攔截下來。
李骁也沒料到會突然冒出一個人,他是抱着殺心出招的,每招都用盡全力,能将他的攻勢扛下來,這男子也出力不少。
因此兩股力道驟然相抗,他毫無預兆和防備,被震得虎口發麻,好在多年的底子在那,得以依然穩穩握住,沒有脫手。
“少爺!
”
身後兩個近衛迅速提刀沖來,李骁也沒有廢話,起招攻去。
黑衣男子長劍連擋,毫厘不讓,形與氣相左,陽極與外,滴水不漏,身似遊鴻。
“你先出去!
”黑衣男子開口說道,是對夏昭衣說的。
這聲音尤為耳熟,夏昭衣一時想不起在哪聽過。
李骁久攻尋不到破綻,暴怒說道:“你們兩個走開,礙手礙腳。
”
兩個近衛聞言退開,一個看向那邊的女童,說道:“少爺,那女童。
”
“去抓她!
”
兩個近衛随即朝女童沖去。
沒了他們在身邊占着空間,李骁的姿态很快放開,一招風掃梅花,大開大合,淩人之氣。
黑衣男子沒了多餘人手的攻擊,反拆招為攻勢,長劍灌足内勁,意氣大盛,同樣開合如遠山闊江,強攻了過去。
這時聽得一聲尖嘯響起,箭矢破空,正在找跑的無影無蹤了的女童的兩個近衛驚忙反應過來,回身避開。
女童腕上的機弩對着他們,又連發數箭。
兩個近衛飛快躲着,但女童毫無章法的亂射,其中一個近衛的肩膀終是中了一箭。
弩箭雖短,力道卻極大,幾乎穿透了他的肩膀。
前殿傳來許多聲響,李東延帶人來了。
夏昭衣沒剩多少弩箭,擡頭對那黑衣男子叫道:“快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