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隔十裡……
需要時間……
南城門。
北城門。
林耀皺緊眉頭,心煩意亂。
睡眠的嚴重不足,讓他精神衰弱到極點,脾氣也異常暴躁。
他并不是完全變成草包,當然明白這就是對方的用意,就是要時不時的興兵攻城,就是要惹他寝食難安。
這是計!
可是,不想中也不行,因為城門一破,對方攻入進來,便什麼都完了。
現在,調兵?
不調?
林耀也不知如何是好了。
他如今總共就這麼點兵馬,他能怎麼辦。
“王上!
”馬聞澤又道,“快作決定吧!
”
林耀握緊拳頭,頓了頓,咬牙說道:“不!
不調!
”
“王上!
!
”
“嗯,不調!
”林耀擡起頭,“這一定是對方的調虎離山,趁我将北門之人調光,他們立即繞後攻打!
而且,我不能将所有兵馬全部挪去南城賠光,我必須要有自己的家底!
對,我不能調兵!
”
“家底”二字,讓馬聞澤也皺眉。
是啊,不能将所有家底賠光,萬一兵馬都去了南城,也守不住呢,那他們總得有點人手跟着吧,哪怕離開佩封出去當個流寇,那也得有手下使喚。
那,便不調了。
“那,我先回北門了!
”馬聞澤說道。
“趕緊回去!
給我盯牢了!
”林耀有氣無力地叫道。
看着馬聞澤帶人跑走,林耀往身後的台墀一趟,擡頭看向夜空。
月色很淡,星星也不見幾顆,但天空很晴朗。
當年,他是城外帶着千軍萬馬攻打佩封的人,那會兒佩封那麼難打,他帶了那麼多兵馬都沒有拿下。
……對,佩封,是非常不好打的!
不怕不怕,林耀這樣安慰自己。
城外,戰事越來越激烈。
李骁幾次上去城牆,又被打了下來。
他自認身手非常好,這些年也一直苦練。
但是面對對方數十人推出來的長矛鐵闆,他無可奈何,甚至數次險些墜下高牆。
他的兵力不足一萬,實在有限,必須最快時間攻上城牆,奪下牆頭。
以及,阿梨那邊的情況,他不得不顧。
思及那個女人,李骁心裡的狂怒便熊熊燒起。
這個賤人!
又是佩封!
又是阿梨!
李骁再一度沖上城牆,斬殺兩名士兵後,又是對方推來得長矛鐵闆。
不過這次,他很快做出判斷。
長矛鐵闆數量不多,隻要都在同一時間攀上城牆,讓他們左右難顧,就能博得一戰的空間。
但随即,李骁發現遠處内城外正在燒油的婦人們。
一鍋一鍋的油和水,婦人們戰戰兢兢地在添加柴禾和奔走。
在她們後面,幾個士兵正在對她們瘋狂抽鞭子和吆喝。
沸油和開水!
李骁心裡勃然怒罵,迅速回到雲梯,避開長矛鐵闆,同時凝神聽動靜,待長矛鐵闆朝另一邊攻去時,他飛快躍上城牆,又再斬殺三人。
但很可惜,兩面同時夾擊而來得長矛鐵闆,依然将他趕回下去。
同時,他被人盯上,那些石頭和弩箭,都朝他這邊而來。
不過在攻擊他的同時,其他飛梯上的士兵們會抓緊時間攀爬。
城牆上,城牆下,一片殺意盎然。
一個攻城錘在付出慘烈的犧牲代價後,終于破開城門背後加粗的橫條,城門更裡面,是一堵又一堵的石牆。
男人們發出暴躁的怒吼聲,抱着攻城錘繼續往這些石牆沖去。
相比巨大古老的城門,這些臨時磊作的石牆,着實不堪一擊。
城内兵馬迅速集結,待石牆傾倒,砸向這群士兵的同時,他們的弩箭也嗖嗖射去。
“報!
!
”傳令兵騎着為數不多的駿馬奔回,“王上,南城天輝門已破!
”
林耀幾次快睡着,幾次又被馬蹄聲驚醒,他坐在寬敞的台墀上,愣愣聽着這個消息,雙手不由自主的在發抖。
“城破了,城破了?
”林耀喃喃說道,“怎麼破得那麼快!
”
“但是我們擋下來了,擋下攻勢了!
可以将人趕出去的!
”傳令兵說道。
“報!
!
!
”緊跟着又是一個傳令兵,“王上,缺人手!
”
“怎麼會缺?
!
不可能缺得!
!
”林耀激動地叫道。
“對方攻勢兇猛,以一敵三,身手了得!
”
“要,要不……”林耀握緊手心,終于下令,“那,便退回内城!
都給我退回内城!
!
”
“是!
”兩個傳令兵應聲,迅速騎馬,快速奔去。
林耀坐立不安,雙手捧着腦袋,覺得腦袋裡面有幾根筋在一直亂跳。
“趙輝!
”林耀看向一個親兵。
“是,王上!
”親兵忙上前。
林耀頓了下,說道:“你速去北城調兵,不要調完,調一半,一半!
”
“是!
”親兵應聲。
“切記!
隻要一半!
”林耀又叫道。
“是!
”
看着親兵徒腳跑走,林耀依然喘不過氣。
他的胸膛劇烈起伏,一是怕,二是因為久未睡好,身體當真不适。
今晚這劫,一定可以過去,一定!
但如若,過不去的話,怎麼辦?
林耀兩眼忽然茫茫。
最壞得打算,不得不做,他要留後路,同時也要……
“來人!
”林耀忽然有了精神一般,爬起立身,高聲說道,“快來人!
”
幾個親兵跑至他跟前:“王上!
”
“準,準備火把,”林耀喃喃道,“攻我城池,毀我安甯,若我真要離開,豈能留我心血與狗賊?
!
”
幾個親兵擡起頭看着他,有人不明所以,有人已有猜測。
“我要把那些糧倉,”林耀眼眸變狠,“都燒了!
”
沒有馬,叫“趙輝”的親兵一路奔向北城門,雙腿近乎無力。
快見到城門時,他啪塔一聲摔趴在地,着實爬不起來了,隻能大喊大叫。
城門處聽到動靜,三人飛快跑來。
“發生何事!
”有人邊跑邊道。
趙輝換了好幾口氣,才終于将林耀的命令說出。
一人迅速回去城牆上禀報。
“看來南城撐不下去了,”馬聞澤沉聲說道,“我這就去調兵,一半就一半。
”
兵馬實在不多,抽出一半,剩餘連四千都不到。
但就在這一半兵馬剛集結完,城門外頭忽然傳來一個聲音。
馬聞澤懷疑自己的耳朵聽錯了。
他身旁的幾個親兵也停下手中動作,眨巴眼睛四望。
“有人在高喊?
”一人說道。
“說得什麼?
”
“是城外的!
”
“對,好像是城外的!
”
……
城牆上的幾個士兵朝牆垛外望去。
“快,快開城門,快放我進去!
快!
!
”方耿厚在外面大喊。
聽到方耿厚的聲音,馬聞澤大驚,迅速回身朝城牆上跑去。
他身旁的親兵們也忙跟上。
“快開城門!
你們他娘的在幹啥呢!
快開!
”方耿厚聲音都要啞了。
城牆太高,底下的視野便很模糊,但是這個聲音,他們都認得。
“真的是方将軍!
”一人叫道。
“等等!
”又一人說道,“方将軍好像不是一個人?
”
幽暗的微光裡,他手裡好像抓着什麼。
“你們他娘的開門啊!
!
!
”方耿厚暴跳如雷。
“對,先開門,先讓方将軍進來!
”一人說道,轉身朝城牆内側跑去,沖着下面的人大叫,令他們開城門。
城門後面壓着非常粗壯的大木,合力抱開後,開了一道隻供一人通行的縫。
方耿厚赤着腳,右腿似乎瘸了,衣裳是離開前的那套,但眼下破破爛爛,滿是泥沙。
他快步走入進來,同時手腕一扯,從城門外頭拉入進一個少女。
幽光中的少女,仍可見身形清瘦曼妙,一襲淡色衣衫,在夜間尤為清雅。
方耿厚如此一拉,少女幾乎是跌着進來的,身姿輕盈若扶柳,好似風一吹,就能倒下。
随着她被拉入進來,周圍所有盯着城門的士兵們處于某種默契,齊聲發出噓聲,還有人吹起口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