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石室中心位置,一根大石柱洞開,石柱裡垂挂着一個女童,雙手綁在頭頂,脖子被強行拉扯擡起,那張半腐爛的臉,正對着他們。
不僅是脖子被強行擡起,她的嘴唇和眼皮亦如是,極細小的鐵鈎拉扯她的眼皮,帶往額際,眼珠欲裂,突兀逼人。
嘴唇被揚起一抹弧度,似笑非笑。
若僅僅是神态猙獰詭異,完全不至于吓到他們,可是……這個女童的臉和阿梨有八分相似。
乍一眼,甚至以為就是他們不久前才看過的那個小女童。
他們望去的同時,懸于半空的女童也像是在和他們對視,且從她的脖子往下,是被剖開的,空堂堂的……
耳邊又傳來巨物砸地的聲音,室内未消散的塵埃重又飛起。
倒下的是石室裡的大藥櫃和大書櫃,夏昭學和支離轉頭望去,望見煙霧缭繞中的老者,支離一驚,叫道:“師父!
”
老者正将石室裡的藥櫃書櫃砸爛推倒,亂聲中未注意有人過來,現在聞聲回頭,望見夏昭學和支離。
二人站在石室門口台階上,臉上驚愕神色還未收去。
老者收回目光,放下手中大家夥,慢條斯理脫下自己外衣,邊朝中間被他砸壞的大石柱走去。
将外衣遮在女童屍首上,他回身看了眼門口二人,淡淡說道:“你們怎麼來了。
”
而後便似無事發生,重新回去拾起地上的大家夥,朝下一個書櫃走去。
屍首被老者的外衣遮掩,視覺沖擊沒那麼強烈了,加之看到老者在這,支離刹那輕松,邁過地上的過山風屍體,下得石階,小跑過去:“師父!
”
“嗯。
”老者應聲,邊揚起手裡的大錘,朝着書櫃再又砸去。
支離忙往後退,說道:“師父,那柱子是怎麼回事呀?
”
“沒怎麼回事。
”老者說道。
看着老者将書櫃砸的稀巴爛,并将殘破書櫃往下拖倒,支離攏眉,低聲道:“可,可跟我師姐長得也太像了……這個世界上哪有長得這麼像的人呀。
”
老者淡淡“嗯”了聲,望着書櫃後面露出來的暗道,沒有回話。
支離也見到了這條暗道,驚訝道:“這裡有路!
”
“嗯。
”
“我們下去嗎?
”
老者看了會兒,說道:“不了。
”
提着大錘子,朝下一個藥櫃走去。
夏昭學面色泛白,走來說道:“前輩。
”
“衣裳怎麼濕的?
”老者問道。
“阿梨找你,”夏昭學說道,“那邊出事了。
”
“對哦……”支離恍然道,“師父,師姐讓你過去,那沈家大哥好像掉機關裡了,那邊有個好大的水潭,是個大機關!
”
“水潭?
”老者停下腳步,肅容說道,而後不做猶豫,轉身道,“走吧。
”
“那這邊呢?
”支離伸手指向被老者破壞的滿室狼藉,“師父,這裡不管了嗎?
”
尤其是那具女童的屍身,就,就那樣由着她挂在石柱下嗎?
“救人要緊。
”老者說道。
“好吧,”支離說道,忙跟上,“師父等等我!
”
跑沒幾步,回過頭來望着後邊的年輕男子:“師姐二哥?
”
夏昭學跟在他們後邊,魂不守舍,目光數次忍不住,要去看那具已被遮擋住的女屍。
世上面容相似之人太多,這不奇怪,可是像成這樣的……是孿生嗎?
若阿梨當真是他妹妹,那麼這個女童,也是?
經支離一叫,夏昭學收回視線,點點頭:“嗯。
”
“我們先不想,”支離擡頭看他,說道,“稍後見了師姐,我再問問清楚,我們不亂想。
而且有師父在,不怕的,”
支離指了指走在前面的老者。
夏昭學擡眸看去。
由于沒了外衣,老者望去清癯似竹,背負在後的手仍握着大錘子。
如此重量的錘子,不影響他腳步絲毫,就像拎着一袋棉花般輕松。
就這麼短的功夫,他已邁過石門,頭也不回的走了。
……
……
白骨清脆敲打,大風中梆梆作響。
夏昭衣到底還是下來了,提着手裡的小油球燈,穿梭在一片白骨聲下。
這裡并沒有多大,雖然空曠,但與地面上的空地相比,十分之一都沒有。
水潭方向有一片往下的石階,她現在便朝那石階而去。
沿路上有許多刑具,各式各樣,無一不殘忍兇戾,卻也鏽迹斑斑,可見許久未曾再用。
牆上的燈座皆已無油,燃不起來,倒是尋到角落裡置在暗角架上的火盆,裡面幾塊炭能成功的被她所帶的小燈油所引燃。
火光範圍變大,能見度便也增大,幽暗幹燥的暗道裡,兩邊牆上似被潑了血,斑駁不堪。
往下的路上,正對她的石梁上則有長長一排鐵鈎垂挂着,有幾顆白色頭顱挂在鐵鈎上。
越往前面,血迹越少,漸漸傳來水聲。
同時,這條路轉向了右邊,繞開了水潭。
誰能想到,這水潭底,竟會有路呢。
水聲來自于水潭壁的滲入,不過極慢,幾滴幾滴的淌落,她過去時,在地上彙成一道小水流。
這裡也有不少白骨,有些碎裂的厲害,夏昭衣邁過他們,在牆上又尋到一盞油燈,這次試了下,能成功點燃,裡面的油燈是新鮮的。
前面的路還很長,似乎可以直接從這邊,抵達柔姑他們休息的對岸。
夏昭衣沒有繼續往前,回身朝來路望去。
現在是這水潭的右邊,那麼另外一邊,會不會也有路?
也就在她回身望去之時,遠處台階口的火光同時大亮。
夏昭衣一頓,那邊先才的火光,來自于她所引燃的火盆。
現在火光大明,這是新的火把。
她當即踩着一旁的牆躍起,借力将牆上油燈打落,同時熄滅自己的小油球燈。
幾乎她的火光一小時,那些火把的主人們就下來了。
約有六七人,皆是前朝續衽長袖,寬衣大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