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
”全九維擡頭看着蔣府。
“對,小的一路打點打聽,那男人便是進了蔣府,以及有人聽到,他們喚此人,統領。
”
“統領!
”全九維一喜,“那豈不是,不管是哪個統領,都是那女子的死對頭?
”
話音方落,便見蔣府正大門打開,一群身着官袍,平均歲數約四十的中年男人們從裡面走出。
官袍最添貴氣,而貴氣這東西,越貴越是旺人,這些男人無一人稱得上品貌俊朗,但官服加身,令旁人連眼睛都不敢直視。
曾幾何時,這是全九維心中最大的向往,儒雅士官,風度翩翩。
然而事實是,他落草為寇,燒殺掠奪,無惡不作。
蔣府地處鬧市,鬧中取靜,眼下南來北往皆是行人,有人一看到這群官老爺,膝蓋便朝地上跪去。
牧亭煜走在人群後面,正在低聲問管家話。
随着他出來,衆人目光皆覺一亮。
牧亭煜一襲祖母綠青錦花鶴服,腰間系着玄色尚繡紋帶,眉下是明亮的鳳眼,帶着淺淺魅惑。
牧亭煜一直有着極好的皮相,他的五官非常精緻,數年前還有人傳他是個女子,就是為了重振榮國公府的香火,故意假扮成男兒。
牧亭煜不氣不惱,同一個階層同一個圈子裡,誰信這個,他就請誰一起去夜宿春樓。
自那後,再無人傳了。
他慢悠悠出來,直覺向來敏銳的他,一眼看到了對面的全九維。
牧亭煜多打量他幾眼,見全九維一直盯着自己,牧亭煜邁下石階後停下,令蔣府管家将此人叫來。
“見過牧小世子。
”全九維作揖。
一看這行禮手法,便不是尋常百姓。
牧亭煜淡淡道:“你是何人,有話說?
”
全九維看了眼蔣夢興和管家,壓低聲音:“牧小世子,借一步說話。
”
“我還想借你的頭一用呢,”牧亭煜好笑,“你身上是否有匕首?
想行刺本世子?
”
牧亭煜的性情乖張早年是京城聞名的,全九維隻得沉一口氣,直接道出目的。
聽到“阿梨”二字,牧亭煜臉上的輕慢神色頓時褪盡:“你确定是她?
”
“就在煙波樓。
”
“那你是何人?
”
全九維早有準備,謊稱自己是當年京兆十二衛中一名士兵的表弟,表兄被那女童殘忍殺害。
“這樣,”牧亭煜點頭,“知道了。
”
說完,擡腳朝前。
“世子!
”全九維道,“煙波樓,在這個方向……”
“本世子何曾說要去,”牧亭煜不耐,“她在那就在那,我還有要事。
”
說完,再不理全九維。
誠然,牧亭煜想那個少女死,比誰都想,但是,他怕,好嗎。
裡面那位本可以一戰的大佬,好端端的路不走,管什麼閑事,管就管,還去打不相幹的人,現在,【egg*2】不知道還能不能保住呢。
不過走出去幾步,牧亭煜想了想,擡手招來近衛。
他很輕地在近衛耳邊下令,要人立即去河京,把包速唯喊來。
全九維看着他們揚長而去,心裡面唾罵一口,暗道廢物。
張筠筠的手下走來:“全爺。
”
“你不用跟着我。
”全九維說道,轉身準備走,卻蓦然一頓,有所感地朝相隔百步的茶樓看去。
剛才茶樓上是沒有人的,他可以确定,因為周圍環境他全部都觀察過。
但是現在,茶樓上卻立着幾個高大年輕的男子,歲數最大的,看模樣也不足三十。
立于正中間的男子最年輕,或者二十都不足,一襲靛藍色錦袍,身軀挺拔,玉樹臨風。
同樣一張精緻絕美的面孔,但比起牧亭煜的女相之美,他更偏清冷銳利,陰柔與陽剛并存,張力十足。
他的目光看着牧亭煜他們的背影。
但是他身旁幾個手下,卻有至少三人在看全九維。
全九維和他們對視,脊背陡涼。
他在這裡站了很久,渾然不知樓上站着這麼一群人。
以及這一眼,全九維瞬間可以确定,這些人便是在徐城将翀門氏趕盡殺絕,甚至把屍體吊上城門口之人。
夏家軍?
不像……
但可以确認,是她那邊的人,或者是同夥。
沈冽看着牧亭煜他們消失在街口,淡淡收回視線,朝全九維看去。
沈冽?
全九維腦中忽然冒出這個名字。
這般少見的俊美,很難不讓人想到他。
“他居然不走,”葉正說道,“少爺,把他抓來麼?
”
“不必,”沈冽唇瓣輕啟,“讓他領路。
”
“是。
”
禹玉石橋離此處很近,牧亭煜讓其他官員各回各家,除了蔣夢興。
聽聞牧亭煜和蔣夢興到來,張迅之領着張浦翔一衆門客和學生,親自到門口歡迎。
牧亭煜大感意外,張目一望:“人還挺多,這架勢,說是聚衆造反,都有人信吧。
”
張迅之面色一白:“世子,這話說得,便過了。
”
“過與不過,呵,”牧亭煜個子不夠,隻能拍拍他的臂膀,“你自己心裡有數。
”
他擡腳邁入張府大門。
張迅之不解地看向跟随在後的蔣夢興,眼神詢問。
蔣夢興擺擺手,還是讓一同跟随而來得管家去說。
管家隻得上前,又一陣嘀咕嘀咕。
張迅之大驚,快步跟上蔣夢興:“豈有此理,絕無此事!
蔣大人,定有人栽贓陷害!
”
“蔣某不過一個上佐官,清閑之人,你與我說也無用,我定奪不了。
”蔣夢興說道。
張迅之看向前面快入正堂的牧亭煜,趕緊追去,不過忽然,張迅之的腳步驟然停下,腦中浮現出一個人來。
頓了頓,張迅之招來近身随從,沉聲道:“三娘子呢?
”
“三小姐一早便出去了。
”
“你可知這些時日,她在忙什麼?
”
随從搖頭。
“去把她喊回來,在靈秀苑等我。
就算把整個熙州府翻個底朝天,都要找出她!
”
“是。
”随從應聲。
張彩雲心情恹恹,從金昌道回來,便見張府氣氛凝重,上下一派嚴整。
張彩雲問路過一名下人,發生了何事。
一聽是榮國公府的小世子親臨,張彩雲立即挺直身闆,擡手正衣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