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州群山的山脈基本都以極星山為主幹系,起伏綿延,通達整個熙州。
隻有一座山例外,便是牧亭煜目光所望的這座雷公山。
雷公山起源自規州曲陽縣,現在,一面獵獵而飛的旌旗出現于最近的丘陵山腰,山腰上,緩緩走來一隊兵馬,以一字狀排列,占據了半個山頭。
距離很遠,但不難看出這些士兵的個頭和他們坐騎昂揚的雄姿。
不止牧亭煜,牧亭煜後面二十步外的洪元傑和包速唯皆目起驚愣。
他們都出自李乾軍隊,自然一眼認出,這支兵馬不屬于李乾任何一個兵營。
目光所見至少五十人,但他們絕對相信,這五十人後面,更還有上百,或上千。
熙州府極近河京,這支兵馬竟直接深入李乾境内,悄無聲息出現在他們眼皮底下,而整個李乾,無人得半分信息!
洪元傑才來,對李乾的歸屬感還不夠強烈。
但從小便忠于李乾的包速唯,整個人的寒毛都豎起來了。
他當即大喝:“全軍聽令!
”
身後所有士兵立即調整備戰之态,紛紛亮出兵器。
“且慢!
”牧亭煜叫道。
沈冽擡手,輕輕一招,淡淡道:“活捉洪元傑。
”
随他一聲令下,身旁暗人們齊聲應是,當即沖去。
牧亭煜瞪大眼睛:“且慢,沈郎君!
”
他的聲音和身影一起被人海吞沒。
官道上不是沒有百姓,早已望風而逃。
不幸逃向西南方向的,被迎面沖來得數百兵馬吓得連忙往田野村鎮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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專業的人做專業的事,吵架是這些文官擅長的,他不去插嘴了。
宋傾堂和另一個士兵一塊,正在脫一個重傷士兵的兵甲。
鮮血和汗水黏着了皮膚,内衫活生生被扯開,痛的士兵雙目噙淚。
夏昭衣取出布包裡的小竹筒,擡手扔去:“倒在傷口上,省着點用。
”
宋傾堂伸手接住,聽她又問道:“朱大人呢?
”
夏昭衣看到魏從事他們了,卻不見朱岘。
“我讓葉校尉先帶他走了。
”
“不能走遠,還得回來,”夏昭衣說道,“方城衛和歐陽将軍的人應該快到了,眼下最安全的還是京兆府。
”
宋傾堂這時一頓,皺起雙眉,起身說道:“我有些事,辛苦你先幫我照顧他們!
”
說完大步朝前面奔去,看到人群裡的林紹旌,怒道:“你之前說的,你派人去我家是真的還是假的!
”
“對,”林紹旌手裡的刀朝他指去,“宋傾堂,你最好乖乖過來!
否則你家裡的人全部都要因你賠命!
”
宋傾堂握緊拳頭,怒道:“什麼時候的事情?
”
“我答應你,隻要你過來,你家人一定會沒事!
”
“放你娘的屁!
”宋傾堂大罵,“我爹和黃侍郎的腦袋比我還值錢!
會沒事就你娘的祖墳裡爬鬼了!
林紹旌,我宋傾堂今天把話放在這裡,如果我宋家任何一個人出了意外,不管是不是你幹的,我今天全部都算到你頭上!
我宋傾堂這輩子什麼事情都不幹了,就纏着你林家所有人不放,被我抓到一個,我就千刀萬剮!
”
“你試試!
”林紹旌暴怒,“我今天就偏要殺光你們宋家的人,我還要把你也給剁了,我倒要看看是你變成的鬼厲害,還是我這把刀厲害!
”
“好,你他娘有種,你給老子等着!
”宋傾堂叫道,轉身朝葛嚴慶走去,問他借馬。
葛嚴慶親随下了馬,宋傾堂才翻身上去,忽聽遠處傳來馬蹄聲,一個北府兵校尉快馬奔來,疾聲說道:“别将!
”
葛嚴慶回頭看去。
校尉壓低聲音說道:“都尉在來的路上遇上方城衛包圍!
”
宋傾堂聞言臉色大變。
葛嚴慶一驚:“方城衛也……”
校尉這時一頓,看向前面的林紹旌,還有林紹旌後邊的骁虎營。
兩軍對峙的劍拔弩張氣氛,讓校尉也一驚。
意識到葛嚴慶剛才說的“也”,校尉惶恐道:“别将,骁虎營他們……”
話未說完,他自己止住,舔了下唇瓣,繼續說道:“我來時路上,在香海酒家門前看到了骁虎營的林曹将軍,他攔下了敬雲軍的葉校尉和朱大人,說要護送他們走。
”
宋傾堂瞪大眼睛:“你說什麼?
!
”
夏昭衣也聽到了,擡頭看着他們。
頓了頓,夏昭衣垂下頭,飛速将手裡的紗布包紮好,将随身藥物交給旁邊的士兵,簡單吩咐幾句,便拾起長槍和匕首,起身跨上駿馬,策馬離去。
葛嚴慶也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
顧不上再和這些人耽誤時間,葛嚴慶看向前面的幾個文官吏員,讓他們快過來,一并離開。
朱貿沒有辦法追上去,燕雲衛府的大隊人馬皆在京兆府正門外。
他朝那邊的林紹旌看去。
林紹旌假裝看不到,他不想讓對方看出,自己現在根本使喚不動自己的部下。
不過,對方發生了什麼,才這麼急匆匆的離開。
但不論是發生什麼,隻要是他們焦急驚慮的,那麼于他們就有利。
林紹旌擡手抹了把自己的臉,心底又唾罵了一句,自己都分不清是在罵天榮衛,還是在罵宋傾堂。
“阿梨!
”宋傾堂快馬狂奔,看着前面的女童身影,又叫道,“阿梨!
”
“你先回家!
”夏昭衣沒回頭,高聲說道,“我去找朱大人!
”
“你等等我!
”
“駕!
”女童又一揚鞭。
負重較輕的駿馬很輕易就能拉開距離。
香海酒家在禦街西南側,夏昭衣一路北上,路上遇見許多兵馬,最多的是方城衛。
夏昭衣盡量避免和他們正面接觸,不想惹太多麻煩。
京城局勢忽然變成這樣,是她沒有料到的。
目前可以信任的人,除了歐陽隽,就隻剩北府兵了。
卞石之在離開京城前,曾将随身古玉交給朱岘,北府兵的折沖都尉杜毅雖是武将,但卻是卞石之一手提拔上來的,并且北府兵的兵制和京城其他的宿衛京師們不同,對于朝廷的忠誠度并沒有這些宿衛京師們來的強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