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五娘和白六娘互相打氣,一起去找詹九爺。
詹八爺見狀,跟着去到外面。
杜軒待他們都離開,回頭問夏昭衣:“阿梨,那兩個女子……”
“她們還小。
”夏昭衣說道。
這語氣,杜軒想說你比她們還小個一兩歲的模樣。
“她們還得長大,”支長樂說道,“這樣就很好。
”
“行啊!
”老佟的胳膊往他肩上搭去,“你小子老氣橫秋起來了。
”
支長樂歎了聲,平日這會兒會跟老佟互動一下,眼下除了一聲歎息,便沒别的了。
老佟皺眉,覺察幾分不對,正欲問話,聽得夏昭衣說道:“說一說村外的局勢吧,我們來時所見,到處都是亂葬坑與屍體。
”
“此事倒真是……”杜軒說道,“雖說我們昨日才來,卻跟來了一個月了一樣。
”
他将那些兵馬,屍首,對方來而又去,往複折騰青香村的事一一說出。
“看來,他們鐵了心要吃下青香村了。
”夏昭衣說道。
“對。
”
“可惜真不湊巧,”夏昭衣一笑,“我認定青香村了,整個遊州逛下來,就這裡的天時地利人和對我的胃口,青香村将是我在遊州的門戶。
”
杜軒望着她烏黑雪亮的眼眸,欣喜于對方沒有将自己當外人,這麼重要的事,她這般直接便告訴了他,同時又忍不住低聲說道:“阿梨,為什麼是青香村呢?
這個地方實際并不算多好。
”
夏昭衣笑道:“杜大哥你看。
”
她将一盞倒扣的茶杯擺正,纖長素指沿着茶杯往北輕劃。
“這裡上去,可穿插直入遊州腹地。
”
“嗯。
”
夏昭衣的手指又往南移。
“南邊補給方便,青香村是整個遊州的大南方,自官道下來到青香村,至少有五條路可行,不怕昭州和衡香而來的物資被隔斷道路。
”
“嗯,對。
”
“往東,可陳列兵衆。
往西,深山溝澗,可迂回布兵,靈活變通。
”
杜軒看着她圓潤蔥玉般的指尖所指,雖說是在光秃秃的桌面上,但可以想象得出外面的地形山貌。
“不對啊,”杜軒說道,“阿梨,往東這片天地開闊,于對方而言,沖擊兵壘有益,與我方無益。
”
夏昭衣莞爾,将茶盞往東邊一放,清脆輕響。
“如果,我說的東邊是這一片呢?
我可以往,敵可以來,此為交地也。
”
杜軒眼睛一亮:“是了,我得則利,敵得亦利者,亦為争地也。
”
“挨打的局面該改一改了!
”老佟叫道,“我正一肚子窩囊氣呢!
這就沖出去砍他娘的!
”
支長樂手肘朝他一撞:“說啥呢!
穩重點!
”
其他男人們哈哈大笑。
快開飯時,一個民兵快步跑來,稱村外的流民兵又來了。
正在外面和白五娘白六娘說話的詹九爺罵了一聲,擡腳就朝村頭跑去。
沒跑幾步,驟然一拍腦袋:“我怎麼把阿梨姑娘給忘了!
”
他轉身往後面的庭院跑去。
老佟和支長樂正往廚室走去,打算一起幫忙端盤子,見到詹九爺跑來,二人停下腳步,便看詹九爺進去找夏昭衣,喘着氣說那些狗皮膏藥又來了。
話音剛落,又一個民兵急沖沖跑來:“将軍,不好了将軍!
”
“怎麼了!
”詹九爺忙道。
“他們要放火燒了我們的拒馬槍!
已經着火了!
”
“什麼!
”詹九爺臉色一白,擡腳又要走,這次及時收勢,看向八仙桌後面的少女,“阿梨姑娘,救救我們吧!
”
夏昭衣一笑:“挺好的,詹九爺,讓他們燒吧。
”
“對,”杜軒也笑,“燒了咱們還輕松呢,燒吧!
”
“啊?
可是……”
“拒馬槍後邊還有三丈寬的溝渠,他們燒完後還得過那溝渠殺至村中,我猜他們已經砍伐好鋪路的大木橋了。
”夏昭衣說道。
“如此,咱們豈不更輕松,可以撿個現成的了?
”杜軒說道。
“對。
”
詹九爺看着夏昭衣,又看向杜軒:“阿梨姑娘,這是……”
“别怕,詹九爺,”夏昭衣溫然道,“稍後按我所說的去做。
”
村前的大火燒得很快,流民兵們在拒馬槍下面倒了大把的枯槁草木,秋冬的幹燥氣候着實益于燃燒,巨大的拒馬槍不多時便一片赤紅。
青香村的民兵們提着水趕來澆滅,旁邊就是河道,倒也近,但拒馬槍内還有三丈寬的溝渠,幾塊用來行走的大木闆上空間完全不夠,奔來跑去的人擁堵一塊,好多人掉下了溝渠。
看着他們忙作一團,流民兵們在三十丈外哈哈大笑,同時亮出了他們準備的幾十塊大木闆,吓得撲火的人越發腿軟。
詹七爺和莫五爺在人群後面指揮,轉頭看到詹九爺和詹八爺從村裡跑出來,莫五爺快步過去,卻見詹九爺立馬找到曾記事,要他喊人都停手。
“為何停手?
!
”莫五爺叫道。
詹九爺沒有解釋,又去吩咐其他人手去傳話。
詹八爺攔着莫五爺,讓他别管。
衆人都不解,但也漸漸停下,回頭看着後面的幾個“将軍”。
“把水桶都送回去!
”詹九爺叫道,“都去祠堂,聽我的命令!
”
“現在去祠堂?
”詹七爺快步走來。
“對!
”詹九爺叫道,“都來祠堂,聽我的,快點!
”
“快點!
”詹八爺也叫道,“都去!
”
遠處的流民兵漸漸發現了不對。
為首的幾人看向人群中的鐘乾坤。
“軍師,怎麼有些奇怪?
”一個副将說道。
“對啊,”另一人說道,“他們不救火了?
”
“救也沒用,會不會因為覺得沒救了,所以打算往山裡面逃?
”又一人說道。
鐘乾坤沒有說話,雙目頭一次這般興奮,遙遙望着遠處越燒越濃烈的大火。
這些拒馬槍有兩個成年壯漢那麼高,可想而知當初青香村為了造它費了多大的力氣,也是這個礙事的拒馬槍,讓他們死了一批又一批的人,現在爽了,一把火讓它滾蛋得幹淨。
“一個人都沒了!
”
“他們都不見了!
”
“該不會真的退到後山裡面去了吧!
”
“得快!
”有人看向鐘乾坤,“軍師,他們肯定沒辦法把糧食全部都帶走,我們得快!
”
對,糧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