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元澤再度睜眼之時,隻見元華的胸口處,殷紅的鮮血頓時湧了出來。
其不可置信的望着自己的胸口,身子向前倒地,壓在元澤的腿上,瞪着滿是紅血絲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元澤。
元澤怔住了…就這麼望着鮮血于其身下彙聚成一小灘…
低頭望向自己手中的左輪手槍…
随着元華倒下,他心中的那一抹恐懼也随之消散了…
這…就是槍麼?
賦予弱小之人以抗争的手段,隻要有槍,即便是小孩子也可以讓無所不能的大人倒下…
可以讓自己戰勝心中的恐懼…
槍口之下…衆生平等…
望着元華的屍體,元澤更加握緊了手中的左輪手槍,身上絲絲縷縷的魔氣蒸騰着…
第一次殺人,殺的還是自己的親生父親,元澤心中竟然沒有一絲恐懼。
有的隻是殺戮的快感,被壓抑許久過後的釋放。
這一刻的他,竟然是快樂的。
可林芳傻了,怔怔的望着倒在血泊之中的丈夫,瘋一般的沖過來,一把抱住元澤的屍體。
“老公?
你醒醒?
老公!
”
其不住的搖晃着元澤,可他死的很徹底,體溫都在逐漸消失…
林芳徹底慌了,滿眼憤恨的望向元澤:
“你踏馬是不是瘋了?
他是你爸!
你親爸!
”
“就算是他平常對你不好,你也不能殺他啊?
你竟然用槍把他給打死了?
”
“把槍給我,你個死批崽子,真的是被你給害死了!
”
渾身是血的林芳沖上來,二話不說就要把元澤手中的槍奪過來。
窗外暴雨傾盆,雷聲轟鳴,紫藍色的雷光映在林芳那滿是鮮血的臉上,将她映的如同魔鬼一般可怖。
元澤怔怔的癱坐在地上,握槍握的更緊了,那槍柄甚至在跟他的手逐漸融合。
林芳見始終搶不下來,急的不停扇元澤嘴巴子,一下又一下的打着他的頭,死命的拉扯着左輪手槍!
“松手!
你個小孽種,老娘今兒非得打死你不可,給老娘松手啊?
你…”
“砰!
”
搶奪之中,随着林芳的拉扯,扳機被誤觸,一聲槍響傳出,火光綻放,鮮血迸濺,子彈打穿了林芳的肚子,穿身而過,甚至把酒櫃上的瓶子射碎。
這一聲槍響,才讓元澤清醒過來,瞪大了眼睛,看着林芳可怖的臉…
她的手蓋在元澤的臉上,一點點從她的臉頰滑落,吐着血,就這麼瞪着眼睛死在了元澤的懷裡…
而最後一刻,她的望向元澤的眼中,滿是憤恨…
元澤張大了嘴巴,淚水無聲的滑落着,面白如紙,他想哭,但哭不出聲,他想叫,但嗓子像是被什麼東西堵住了一樣…
“當啷”一聲,那柄染血的左輪手槍掉在地闆上,元澤顫抖着身子,将林芳的屍體死死的抱在懷裡…
“媽…醒醒…你醒醒啊?
我不是故意的,我隻是想幫你,想不讓你再被爸爸打,媽…”
“醒醒…我求求你…”
“别丢下我一個人啊…求你…”
然而不管元澤抱的再緊,林芳也不會醒過來了…
她也死了,死在了元澤的槍口之下。
他親手殺了自己的父親,母親…用的…正是他第一眼見到的那把槍…
元澤恨的隻有元華,從記事起,那個男人每次回家,都會打自己一頓,自己身上從來就沒沒有傷的時候…
他不光打自己,也打媽媽…
媽媽雖說平日裡也會打罵自己,但偶爾也會關心自己,抱抱自己。
但這世界上唯一愛自己的那個人,也死在了槍口之下…
這一刻,元澤才明白。
槍不但可以賦予弱小之人抗争的權利,同時也會奪走握槍之人所擁有的一切…
它就像是一柄雙刃劍,在斬殺敵人的同時,也會割傷自己…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雷聲轟鳴不休…
可房間裡,卻從未如此安靜過…
元澤滿眼的空洞,歪頭望向那把掉在地上的槍,槍身染血,那抹血色是如此的猩紅。
看着媽媽的屍體,一股極強的負罪感将元澤吞噬…
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繼續活下去還有什麼意義。
殺了那個男人…自己不後悔,但讓媽媽死在槍口之下,這一關…元澤心裡怎麼都過意不去。
可逝去的生命已經無可挽回了…那…就一命還一命吧。
隻見元澤顫抖着撿起那把左輪手槍,其中還剩四發子彈…
其眼神空洞的将槍口對準元華的腦袋…
“砰~砰~砰~”
三槍下去,元華的腦袋被槍打的面目全非,元澤的心中卻毫無波瀾,肆意的宣洩着胸中的憤恨。
槍中隻餘一發子彈,而元澤将這發子彈留給了自己…
他就這麼将槍口塞進自己嘴裡,緩緩閉上了眼睛…
媽~對不起…
這條命…我還給你…
其手指毫不猶豫的扣下扳機!
可“咔哒”一聲,左輪手槍卡住了…
擊錘并沒有下落,那個号稱永不卡殼的左輪手槍卡住了…
元澤睜眼,淚水止不住的流出,瘋了一般的不住扣動着扳機。
可無論他怎麼擊發,那最後一顆子彈就是打不出去。
隻見他無力的靠在牆角,抱着媽媽的屍體放聲的哭着,淚水滂沱而出…
或許是老天爺不想讓自己死。
或許…上蒼留着自己這條命,是想讓自己以手中之槍,為全天下無數弱小之人抗争。
哪怕槍是一柄雙刃劍,但除了這條命外,自己已經什麼都沒有了,也就不會再失去什麼了吧?
這條命,我早晚會還回去的!
當你覺得我該還的時候…
若不這樣想,元澤真的不知道自己繼續活下去的理由究竟是什麼。
從那一夜後,陪伴元澤的,除了冰冷的槍跟子彈以外,便再無其他了…
“轟!
”
一大口鮮血猛的被元澤咳了出來,淚水不自覺的順着其眼角流出…
當年抽屜裡的那把槍,如今正緊緊的握在自己手中…
心髒中的疊傷彈已經将傷害吸收到了極緻,哪怕是過程中溢出的傷害都讓元澤重傷垂死。
而他的槍中…如今依舊隻剩下一發子彈了…
“任傑…你喜歡槍麼?
”
此刻正在狂暴輸出中的任傑不禁一怔,打到正關鍵的時刻,你跟老子唠嗑是吧?
“喜歡!
當然喜歡!
哪個男孩子不喜歡槍?
你想問什麼?
”
元澤大口的咳着血:
“槍…能賦予我們抗争的權利,但有時候…也會奪走我們的一切…”
“即便如此…你仍舊喜歡槍麼?
”
任傑眉頭緊鎖,而後淡淡道:“雖然我不知道你過去經曆了什麼,又回想起了什麼…”
“但…槍不是握在我們手中的麼?
槍口對準誰,你說了算!
未來如何,依舊你說了算!
”
“凡事有利皆有弊,刀能殺人亦能護人,重要的并非是刀!
而是握刀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