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雲海在西州經營十年。
整個省裡,自下而上,很少有人不賣他的面子!
以前林振邦和唐玉霞在位時,從來沒有出現過這種情況。
誰敢跑到四海集團總部,把集團的財務副總帶走?
李雲海的震怒,可想而知。
商場有如戰場,有人敢對他下手,並不希罕。
但有人聽從別人的唆使,敢動他的沈秀蘭,這就讓他忍無可忍。
林芝的震驚程度,絲毫不亞於李雲海。
公司做的是正當生意,上市也是上交所的領導求著上市的!
以四海集團的現金流,完全沒有必要到股市圈錢。
林芝雖然管的是公司人事,但對財務也有所了解。
公司每年賺幾十億美元,財務報表比一線大明星鞏利還要漂亮!
怎麽可能出現造假情況?
林芝知道,就是因為自己父母退休了,所以妖魔鬼怪都出來了!
“雲海,我打電話跟我爸說一下這個事。
”林芝沉著的說道,“他雖然退休了,但人脈圈子還在。
”
李雲海點點頭,說道:“我給梁伯年打個電話。
”
他一直不曾動用梁伯年的關系。
梁威和梁爽兄妹,雙雙辭職下海,到北金當起了四海集團的代理商。
這也是李雲海對梁氏兄妹的一種關照。
養兵千日,用兵一時。
李雲海輕易不會動用梁伯年這條線。
但現在事關沈秀蘭的安危,他不得不找梁伯年。
沈秀蘭哪怕隻是在檢察院待上幾個小時,李雲海也無法忍受!
摒退左右之後,李雲海這才打電話給梁伯年。
他打的是梁伯年辦公室裡的電話。
電話打通之後,很快就被接聽。
“梁領導,您好,我是李雲海,您方便談話嗎?
”
梁伯年一聽,便知道李雲海有要事交談,說了一聲稍等。
他對正在談話的下屬說道:“你們先回去吧,回頭我們再討論。
”
過了一會兒,梁伯年笑道:“雲海啊,有什麽事?
”
李雲海道:“梁領導,不知何故,檢察院來了兩個同志,把我們公司的財務副總沈秀蘭給帶走了。
我的意思是,有問題就查問題,我們公司上下,一定配合相關部門的工作。
但是這麽不清不白的就把人帶走,到時傳揚開去,我們公司還怎麽經營?
坊間傳言猛於虎啊!
”
梁伯年沉聲道:“有這種事?
我竟不知情!
對方說是什麽原因嗎?
”
李雲海道:“對方架子大得很,一句無可奉告,就把我給打發了。
四海集團成立以來,安排了上萬人就業。
沒有少交過一筆稅收,也沒有做過任何違法違紀的事情。
我不知道這是為什麽?
”
梁伯年道:“雲海,你先別著急,我問問情況,稍後再給你回復。
”
李雲海道:“謝謝梁領導。
那您先忙。
”
等對方掛斷電話後,李雲海才放下手機。
他相信,梁伯年肯定會過問此事。
不過,梁伯年是個很愛惜羽毛的人。
過問歸過問,會不會幫忙幫到底?
卻很難說!
如果是林振邦,那肯定一個電話打過去,直接要求對方先把人放了。
但梁伯年的話,也許隻會問問情況,要求對方謹慎處理此事。
因為省一級的檢察院,並不是直接歸省委管理,而是實行雙重領導體制,即執行上級檢察院和地方黨委的雙重領導。
梁伯年肯定不會下苦力幫李雲海。
李雲海覺得,幕後指使之人,既然有那麽大的能量,能讓人把沈秀蘭帶走,肯定不會這麽輕易放手。
所以,單憑梁伯年的電話,隻怕還無法讓對方放人。
林振邦已經退休,人走茶也涼,就算他肯傾力相助,隻怕辦事的人也有可能陰奉陽違。
李雲海三思過後,決定找李老爺子相助。
人脈培養起來,不就是用來互幫互助的嗎?
李雲海之前給了李娟那麽大一樁富貴,此刻還不趕緊讓對方出點力氣?
於是,他又打撥打李老爺子的電話。
李老爺子聽完李雲海的訴說,隻是淡淡的說了一聲:“我知道了!
”
然後對方就掛斷了電話。
李雲海心想,李老爺子這是啥意思?
您老惜字如金,好歹也多說幾個字啊!
李雲海又連著打了幾通電話,分別聯系了證監會、上交所的有關領導。
既然涉嫌財務造假行為,那必定和上市公司有關。
讓李雲海驚詫的是,他聯系的這幾位,居然毫不知情!
從他們懵懂的語氣來看,不像是演出來的。
李雲海心想,這下有好戲看了!
什麽人這麽牛?
繞過這麽多部門,直接把四海集團先告了?
該找的門路都找過了。
如果再不管用的話,李雲海隻能勇闖檢察院,用自己把沈秀蘭換出來再說。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
李雲海從來沒覺得時間這麽難捱。
他打開沈秀蘭的日記本。
這其實相當於沈秀蘭的工作筆記。
上面記載的,都是每天的工作安排。
李雲海從頭翻到尾,也沒有發現什麽重要的句子。
唯一讓他不解的,就是寫在扉頁上的那句話。
李雲海的手機,突兀的響了起來。
他拿起來一看,卻是一個陌生來電。
這是他的私人電話,知道的人並不多,而且都是熟人。
“喂,我是李雲海,你是哪位?
”
“李老闆,是我。
”
聽著這清冷的聲音,李雲海有些熟悉,但又有些恍惚。
“李老闆,沈總忽然暈倒了。
”
李雲海很快記了起來,這是剛才那個女檢察員。
“怎麽回事?
你們把人好好的帶過去,這才多久?
就被你們整暈了?
我要起訴你們的!
”李雲海嘭的一巴掌打在桌面上。
“李老闆,你先莫生氣。
”女檢察員說道,“我們帶她回來,隻是例行訊問。
”
“例行?
怎麽個例行法?
我要求看錄像!
我告訴你,如果沈總有什麽事,我一定追責到底!
你們一定也逃不掉!
不信咱們等著瞧!
”
“李老闆,你這話說得就不近情理了吧?
沈總暈倒,跟我們有什麽關系?
”
“她在我身邊十幾年,怎麽沒有暈倒?
你們帶走才一個多小時,她就暈倒了?
你們到底對她使了什麽手段?
嗯?
”
“李老闆,你要是這種態度,我很後悔打你這通電話。
”
“我會讓你後悔帶走沈總!
”
“李老闆,你威脅我?
”
“對!
我就威脅你了,你去告我啊!
”
“李老闆,你講不講道理?
”
“我為什麽要跟你講道理?
你是誰?
”
“李老闆,現在我不想跟你吵。
沈總暈倒了,你派人過來接她去醫院吧!
”
李雲海哐啷掛斷電話。
他帶著丁強和莊勇,又喊上公司的律師團隊,趕往檢察院。
省人民醫院的救護車和他們同時到達的。
醫護人員正用擔架擡著沈秀蘭出來。
李雲海本來想大鬧一場,但看到沈秀蘭一臉慘白的樣子,嚇得不輕,也顧不上別的事情。
他吩咐律師們:“查看他們的審問記錄!
看錄像!
我要知道沈總暈倒的原因!
”
律師們知道茲事體大,一個個忙不疊的點頭稱是。
救人要緊,李雲海上了救護車,護送沈秀蘭前往醫院搶救。
到達省人民醫院。
沈秀蘭被推進急救室。
李雲海聯系了省人民醫院的院長,請求他們不惜一切代價搶救沈秀蘭。
那個女檢察員跟了過來。
李雲海一看到她,就氣不打一處來,指著她道:“你還有臉過來?
怎麽著?
等她醒了,你還想繼續審問?
”
女檢察員無奈的道:“李老闆,我是單位派過來了解情況的。
整個談話過程,我們都是有禮有節的,也是合規的。
你不相信,你可以調查取證!
”
李雲海鐵青著臉,冷笑道:“我肯定會查到底!
誰要是敢害她,不管你是誰,也不管你有什麽來頭,我都會和你鬥爭到底!
”
女檢察員蹙著眉道:“你這個人,真不近人情!
”
“人情?
你們無緣無故的帶走她,你們近人情了嗎?
”
“我、我也是工作啊!
”
“好,我問你,誰下的命令?
為什麽要調查沈總?
”
“無可奉告!
”
“你滾蛋!
別在這裡現眼!
我怕忍不住把你打成豬頭!
”
“李老闆,你這麽關心下屬,我很感動。
不過你這麽衝動,解決不了任何事情。
”
“怎麽了?
你們審出什麽問題來了?
”
“沒有。
”
“所以你們上手段了?
”
“沒有!
”
“那她為什麽暈倒?
”
“不知道,她忽然之間就暈倒了。
”
“你說的話,我連標點符號都不相信!
”
女檢察員不理他,往旁邊一站,雙手抱著胸,靠在牆面上。
李雲海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好幾次掏出煙來,又放進口袋。
他在走廊外面走來走去。
丁強和莊勇等人,在旁邊一言不發。
他們都知道,沈秀蘭和李雲海是什麽關系。
現在沈秀蘭暈迷不醒,對李雲海意味著什麽!
“你能不能別走了?
晃得我眼花!
”女檢察員忍不住說道。
李雲海惡狠狠的瞪了她一眼。
女檢察員夷然不懼,也瞪著他。
李雲海指著她道:“你叫什麽名字!
報上真名來!
”
女檢察員道:“行不更名,坐不改姓!
我叫、我為什麽要告訴你?
就你這態度,我一個字都懶得跟你說。
”
李雲海揚起手掌。
女檢察員嚇了一跳,下意識的捧住了臉。
李雲海用力一揮手,冷笑道:“原來你也知道害怕!
”
女檢察員道:“毆打我,那可是犯罪!
”
“我不怕犯罪!
怎麽了?
你吃我啊?
”
“真沒想到,堂堂四海集團董事長,居然這麽無賴!
”
“我就是個無賴出身!
你今天才知道?
我警告你,別惹我!
”
“哼!
別人怕你,我可不怕你!
”
李雲海緩緩逼近她。
眼神裡放出殺人的光芒來。
女檢察員畏懼的往後一縮,後面是牆,退無可退。
李雲海一手撐在牆面上,離她的臉,隻有0.1厘米近。
女檢察員顫聲道:“你想幹嘛?
”
李雲海咬著牙,一字一頓的說道:“你最好祈禱,沈總不要出事,否則,我會讓你們血債血償!
”
女檢察員感受到一陣徹骨的寒冷!
因為她聽得出來,李雲海並不是在威脅她。
她辦過那麽多的案子,涉黑、涉惡的狠人,也見識過不少。
但敢這麽跟她說話的人,李雲海是第一個。
很顯然,李雲海真的是個渾不吝的人!
時間來到了中午。
丁強上前說道:“李總,先吃飯吧?
”
李雲海也知道,這搶救不是一時半會的功夫,便擺手道:“去買幾個盒飯來吧!
”
丁強答應了一聲,轉身離開。
李雲海在椅子上坐了下來。
他的電話響了。
林芝打來的,詢問情況。
李雲海道:“還在搶救,你們先吃飯吧,我在醫院。
”
林芝柔聲道:“你別太著急了,秀蘭福大命大,不會有事的。
”
李雲海嗯了一聲。
律師的電話,隨後打了過來。
“李總,我們調查過了,他們也很配合。
整個談話過程,的確沒有違規。
不過他們沒有錄像。
”
“口說無憑!
人是在他們單位暈倒的!
我要一個說法!
”
“明白,李總,我們下午繼續。
”
“好!
”
李雲海掛斷電話,冷冷的瞥了女檢察員一眼。
女檢察員站了太久,站不住了,在他身邊坐下來,說道:“你別看我,不是我審的。
”
李雲海冷笑道:“那你剛才還說合法合規?
”
女檢察員囁嚅道:“我、我就這麽一說,因為我們的同事都是經過專業培訓的,不可能做出過分的事情來。
”
李雲海道:“你在這裡幹什麽?
”
女檢察員道:“我得在這裡守著,直到沈總醒來。
”
“她要是醒不來呢?
你下去陪她?
”
“啊?
不、不至於吧?
”
“哼!
”
丁強提著兩大袋盒飯過來,他不知道從哪裡找了個折疊的小桌闆,打開來,正好可以吃飯。
李雲海拿起來便吃。
每臨大事有靜氣。
李雲海要吃飽喝足了,才有力氣照顧沈秀蘭。
丁強遞了一個盒飯給女檢察員:“同志,你也吃點吧!
不知道還要等多久呢!
”
女檢察員本想拒絕,但她聞著那噴香的飯菜,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肚子也發出咕嚕的叫聲。
李雲海淡淡的道:“吃吧!
沒下毒!
”
女檢察員也不客氣,說了一聲謝謝,接過來便吃。
一時吃過飯,急救室裡還是沒有動靜。
李雲海急躁起來,不時的看看手表。
醫院的院長來過,組織院裡最精乾的醫療團隊進行搶救。
李雲海怔忡的出神。
他忽然想到,自己和沈秀蘭前世的婚姻,就是在今年斷開的!
前世的這一年,也是在這個初夏的季節,沈秀蘭忽然之間提出來離婚。
當時,他倆分居兩地。
沈秀蘭地省城商務局上班。
李雲海則在梅山縣機械廠工作。
兩人過著牛郎織女七夕相會的生活。
李雲海雖然覺得這段婚姻可有可無,但也沒想過要離婚。
他挽留過,但最終沒有成功。
兩人友好協商,結束了長達十年的婚姻長跑。
後來,女兒歸沈秀蘭帶著,在省城上學。
李雲海之後沒有再找女人,也沒有再結婚。
可能老天爺可憐他,這一世,讓他掉進了溫柔鄉裡,享受盡了人間的富貴繁華,也讓他遍嘗了人間的千嬌百媚。
此刻回想往事,真的恍如隔世。
眼前忽然有一隻手出現。
手裡還有一片紙巾。
是女檢察員,遞過來紙巾給他。
“李老闆,你怎麽哭了?
”
李雲海伸手抹了一下眼角,才發現自己居然不知不覺的掉了眼淚。
他接過紙巾,輕輕擦了擦眼角的淚水,沒有說話。
女檢察員道:“你真是個性情中人。
一個下屬暈倒,你還能為她流眼淚!
”
李雲海冷哼一聲。
女檢察員道:“對不起,我也不是故意要帶走沈總。
隻不過上頭有命令,我們也沒有辦法。
”
“誰下的命令?
”李雲海沉著的問道。
“李老闆,我們有紀律,對不起,我不能說的。
”
“你不說,我也能查出來!
”
“我知道,你手段通著天呢!
我們帶走沈總,才一個多小時,我們檢察長就接到了來自各地的電話,都是替你說話的。
其實沈總要是不暈倒,我們最多在中午下班之前,也必須放人。
因為沒有人頂住得這麽大的壓力不放人。
”
“嗬!
你知道就好!
”
雙方的交談,再次陷入死局。
李雲海的電話響了起來。
是京城李老爺子打來的。
“雲海,人放了沒有?
”
李雲海道:“人在他們單位暈倒了,正在醫院搶救。
”
“哦?
有這種事?
太過分了吧?
”
“是啊!
我也是這麽認為的!
這件事情,我一定會追究到底!
”
“嗯,我支持你!
有需要盡管開口。
”
“謝謝李老。
”
緊接著,梁伯年和林振邦等人的電話也打了過來。
沈秀蘭被帶走,對四海集團影響巨大。
李雲海和林芝都親自求情了,他們不可能不重視。
梁伯年更是說道:“我已經責令他們無條件放人!
如果他們膽敢不放人,我再打電話!
”
李雲海心想,自己還是小瞧了梁伯年的格局。
他一一回復了眾人的關心,並且實話實說,把沈秀蘭的現狀如實相告。
梁伯年和林振邦等人都很震驚,說一定會過問到底。
女檢察員坐在李雲海身邊,聽著他的電話,雖然隻能猜測,但也知道李寺海大概是在和誰在通電話。
她的臉色變得凝重而震驚!
直到這時,她才知道李雲海的能量有多大!
就是這樣的人物!
她已經得罪了好幾次!
想到這裡,她不由得抿了抿嘴角。
李雲海不停的接電話,足足半個多小時才完。
這時,急救室的門,忽然被人打開來。
李雲海馬上起身走了過去。
關心則亂,他的腳步都有些踉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