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彥才開口,頓時收獲溫禦跟一經目光淩遲。
好在某位老皇叔近段時間用了翁懷松特制的軟膏,那張臉滑膩的都能反光,絲毫不懼二人明目張膽投射過來的惡意。
"貧僧敢以性命擔保,戰幕斷然不會對皇上下手。
"一經捏住胸前念珠,音色清冷。
溫禦亦道,“戰幕對先帝那幾個孫兒都舍不得動一根手指頭,皇上……他覺得皇上是先帝唯一的兒子,又怎麼可能會在皇上身上動手腳?
你說戰幕倒不如說是本侯幹的!
”
見蕭彥亮着眼睛看過來,溫禦沉了沉氣,“本侯倒想動手,我沒機會啊!
”
“那會是誰?
”狄翼蹙起白眉。
“或許隻是龍體欠安,我們也不要想太多,與其在這裡瞎猜,不如想想正事。
”翁懷松提醒道。
溫禦扭頭,“什麼正事?
”
“佐天宗還瞎着呢,治不治!
”翁懷松其實特别委屈,按道理這裡面的事跟他一點關系都沒有,當初先帝交給他的任務隻是平息蠱禍,沒給他密令,他完全可以将此刻坐在他面前的所有人都攆出去,繼續當黃泉界的鬼叟。
然而他終究咬不下這個牙。
都說帝王無情,可跟過先帝的老臣卻無一不對先帝甘心臣服,鞠躬盡瘁,死而後已對他們而言從來不是一個形容詞,而是他們畢生的信念。
翁懷松亦是。
提到佐天宗,溫禦把溫宛帶回來的消息說了出來,“邢棟已經無罪釋放,按交易内容,我們該放佐天宗回去,但是太子府提出一個條件,倘若我們将佐天宗眼睛給治好,邢棟即升兵部尚書。
”
衆人聞聲皆愣。
“戰幕這是什麼套路?
”蕭彥一臉疑惑,“為了一個佐天宗,兵部尚書的位子都不要了?
”
“兵部尚書的位子也不是他的。
”狄翼也在思考。
溫禦覺得機會難得,“雖然這個位子不是太子府的,但他要不給,咱們也搶不過來,既然他有心把位子讓給我們,條件也不是特别苛刻,我認為佐天宗的眼睛可治。
”
“戰幕詭計多端,本王覺得這筆交易定有陰謀,我不同意。
”蕭彥果斷拒絕。
身側,一經沒多廢話,“貧僧同意治好佐天宗的眼睛。
”
三個密令者,溫禦一經同意的情況下基本可以定下了。
蕭彥不幹,“狄公也覺得這裡面沒有陰謀?
”
狄翼想了一陣,“戰幕對自己人的确好到無話可說。
”
他說這話時,看了眼溫禦跟一經。
五個人,翁懷松作為執行者沒有資格投票,餘下四個三對一,佐天宗的眼睛注定要複明。
好在蕭彥不是争強好勝的性子,懶的辯駁,也就答應了。
随你們的便……
另一處,李輿終于見到自己師弟。
雖然他從不參與幾個皇子之間的事,也不在乎,但作為大理寺的醫官,他得聽宋相言的。
夜半三更,李顯穿着一身普通素袍從大理寺後門竄進來。
别問為什麼沒人攔他,李輿早就前前後後的支會過。
這會兒房間裡,李輿拉過李顯,“皇上龍體到底如何?
”
李顯正是為此事而來,他行到桌邊,自懷裡掏出十來本泛黃的手劄,整整齊齊擱到桌面,李輿見狀一頭霧水,“你拿師傅的手劄做什麼?
”
“師傅的手劄你這裡有幾本?
”李顯擡頭,目色凝重問道。
李輿這才發現,大冬天的寒風凜凜,自家師弟額頭呼呼冒汗,“你急什麼?
”
李顯不語,轉頭看向窗外。
“放心。
”李輿給了他一個安穩的眼神。
李顯忽的坐到椅子上,人如霜打的茄子,“我要說皇上龍體無恙,師兄相信麼?
”
“不相信。
”李輿雙手扶着桌面,坐到李顯身邊,“外面傳皇上吐血了,龍體怎麼可能無恙?
”
李顯狠拍大腿,咬牙切齒,“問題就出在這裡,皇上雖然吐血,但脈象平穩,望聞問切我都做了,全都正常,若依脈象,皇上必能壽終正寝。
”
“血吐的少?
”李輿猜測,“若隻是一點,倒也無妨。
”
李顯盯着李輿,不說話。
“吐了多少?
”李輿蹙眉。
“倘若不以銀針刺陽溪穴,血噴。
”
李輿,“……那你還敢說皇上龍體無恙,師傅都要被你氣活了!
”
李顯欲哭無淚,遂将自己為周帝診斷的整個過程如實告知自家師兄,無一疏漏,“氣血旺盛,經絡飽滿,無論怎麼看也不像是有病的樣子,怎麼就吐血了?
”
李輿相信師弟的本事,他若把脈沒有查出病症,那一定是脈象正常,可吐血之症又那麼明顯,他相信正常有什麼用,得皇上相信才行。
“你現在打算怎麼辦?
”李輿憂心道。
“師傅留在禦醫院的手劄就這麼多,我都查遍了也沒有找到相關記錄,你這裡若有就拿出來,皇上給我十天期限,若然不能醫好噴血之症,我很快就要去找師傅團聚了。
”李顯不怕死,但他不甘心。
李輿也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當即起身走去角落裡一個黑色檀香櫃,翻找間從裡面拿十幾本同樣泛黃的手劄。
“找找看罷!
”李輿将手劄擱到桌上。
燭燈下,翁懷松最得意的兩個門生開始逐一翻找手劄,然而希望渺茫……
夜漸深了。
西市一間紮紙鋪子裡,司南卿來時發現約他的人已經到了,先是詫異,随即快走幾步行到一堆紙人前面,恭敬俯身,“讓六皇子久候,草民罪該萬死。
”
“我約在醜時,現下還有半刻鐘,你沒遲,是我早了。
”蕭冥河擡手,示意司南卿坐下來。
司南卿朝兩側掃了一眼,不見李世安。
可見眼前這位主子隻約了自己。
“六皇子可是有什麼吩咐?
”司南卿恭敬跪坐在對面,沒有半分懶散的樣子。
他知道,眼前這個主子可不是一般人,怠慢不得。
“佐天宗的事,溫禦他們可有确切的答複傳回來。
”蕭冥河手裡把玩着一個用金鉑紙疊成的元寶,淡聲抿唇。
“六皇子問着了,就在剛剛,蘇玄璟派人傳話回太子府,說是溫禦他們答應與他做這筆交易,用佐天宗的眼睛換兵部尚書的位置。
”
蕭冥河聞言,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