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堯縱然懦弱,可也不喜從别人嘴裡說出這樣的話。
“就算我到大理寺擊法鼓,告訴所有人我蕭堯就是喜歡七時,我就一定能保住她?
”
面對蕭堯的質疑,溫宛本想怒斥可話到嘴邊忍住了。
她盯着眼前這位大周朝的三皇子,眼眸裡的光從輕視到失望,又隐隐綽綽流露出一絲憐憫跟同情。
該是多強勢的母親,才會把孩子養成這般沒有擔當的軟弱性子。
“你想說什麼?
”蕭堯讨厭溫宛的目光。
溫宛忽然就什麼也不想說了。
眼見溫宛起身走的幹淨利落,連一句‘告辭’都沒有,蕭堯猛然起身,拳頭狠狠砸在石台上,“你們全都要本皇子做這個做那個!
有沒有人真正問過本皇子到底要做什麼!
我又能做什麼!
”
溫宛走遠,蕭堯頹敗坐下來,五官因為憤怒糾結變得扭曲。
砰、砰、砰-
蕭堯再度舉拳,瘋狂連續狠砸石台,直到石台裂出縫隙,直到拳頭被石台磨出幾道血口才停下來。
他單臂抵住石台,整個身子靠過去,額頭重重叩在手腕上。
他想哭……
遠處柳林,楚離洛瞧着涼亭裡那抹身影,紅唇微微上揚。
“也不曉得溫縣主與三皇子說了什麼,竟能叫三皇子發那麼大脾氣。
”跟在楚離洛身側的花扶略有好奇。
楚離洛收回視線,玉臂抖動間血紅色小蛇倏然隐于霓裳羽袖。
見主子不說話,花扶猜測,“前幾日德妃将徽州項氏的大姑娘請到雲台殿住了好久,後來聽說宸貴妃帶着溫縣主去了雲台殿,奴婢覺着,怕是德妃喜歡項大姑娘,三皇子能與溫縣主争吵,想來也是因為此事。
”
楚離洛身段窈窕,行走間搖曳生姿,傾城容貌,國色天香。
“你是覺得溫宛在争風吃醋?
”小血蛇又在淘氣,楚離洛抖了抖羽袖。
花扶的确這樣以為,“德妃先去甘泉宮求的溫縣主,這會兒又對徽州項大姑娘上心,哪怕溫縣主不喜歡三皇子也咽不下這口氣吧?
”
“溫宛去過地牢,三皇子與那個梳頭娘的謠言又傳的人盡皆知,這事兒沒那麼簡單。
”楚離洛隻道過不了多久,必有一場大戲。
蕭堯沒有在涼亭裡呆多久,回到雲台殿時溫若萱也已經離開。
這會兒德妃正坐在主位上,瞧着自己皇兒回來,又想到之前溫若萱與她說的那些話,心裡一時焦灼,“堯兒你過來。
”
蕭堯剛剛宣洩過情緒之後,整個人又恢複到之前的狀态。
“溫宛那丫頭都與你說了什麼?
”比起七時那個微不足道的小賤種,德妃更怕溫宛死皮賴臉纏着自己皇兒不放。
蕭堯拱手,“沒說什麼。
”
“這裡沒有外人,你且與母妃說,她是不是叫你娶她?
堯兒,你娶的人隻能是項敏,母妃不喜溫宛!
”德妃毫不委婉道。
蕭堯皺眉,“母妃誤會,溫宛沒想嫁給兒臣。
”
“不想嫁你還三番兩次過來找你?
本宮沒請她,她倒是會找人給本宮施壓!
這種不識相的女人便是娶回來也無甚用處!
堯兒,你以後莫要再與溫宛見面!
”
“那兒臣,該見誰?
”蕭堯突兀擡頭,眼睛裡透着一股難以言說的委屈跟不甘。
德妃微怔片刻,硬是以強勢壓制住蕭堯隐隐表現出來的不滿,“從現在開始,除了項敏你誰都不許見!
本宮挖空心思在前面替你籌謀鋪路,你隻需要躲在本宮後面,剩下的事都不用你操心!
”
“母妃,兒臣已經長大了。
”蕭堯擡頭,苦澀看向一直都是這樣強勢的母親。
自小到大,每每他想反抗的時候母妃或賣慘或強勢,都會讓他覺得哪怕朝自己母親說一句重話,都罪大惡極。
“若你真的長大,就該懂得母妃的用心良苦。
”德妃一副‘天下我最苦’樣子看向蕭堯,“相信母妃,這個世上誰都可能離開你,唯有母妃不會。
”
這樣的話起初的确能讓蕭堯感動很長一段時間,而今聽起來,卻是無動于衷的麻木。
蕭堯沒有再與德妃争論,轉身回到側殿……
還有一日,七時便要被大理寺公堂提審。
溫宛沒想到蕭堯會退縮,但也沒有手忙腳亂。
蕭堯不敢,那她來。
此刻離開皇宮,溫宛徑直走向徐福的馬車,卻有所感般停下腳步,轉身一刻分明看到牌坊下面那抹白色身影。
一瞬間氣血翻滾,須臾間,溫宛的目光澄澈又平靜,“好巧。
”
“蘇某專程在這裡等縣主。
”蘇玄璟行至溫宛身前,眉目低垂,“縣主入宮,可是去求宸貴妃替七時出頭?
”
在蘇玄璟眼裡,溫宛的本事也就這般。
“你怎麼知道……”
溫宛驚詫看向眼前男子,瞬即眸光轉淡,“可姑姑說這是亂局叫我别插手,我甚至有找過三皇子,三皇子被德妃關在雲台殿裡根本出不來……”
蘇玄璟迅速梳理溫宛給出的信息,思慮安穩。
他自淵荷府邸來,二人猜測靖坊殺人案最大的意外有可能出在宸貴妃跟蕭堯身上。
淵荷有将自己的囑咐送進皇宮,德妃難得與他意見一緻,若非靖坊案有一定,斷不會放蕭堯出來。
蘇玄璟則負責到溫宛這裡打探消息。
“你别擔心,一切随緣。
”蘇玄璟見溫宛眼中落寞,輕聲勸慰。
溫宛不擔心,随緣不是得過且過,盡人事,聽天命。
而且蘇玄璟既是有閑功夫出現在她面前,也應該是盡了人事。
“蘇公子若沒有别的事,我還想入羽林營去找祖父,希望祖父可以保住七時!
”眼見溫宛欲走,蘇玄璟上前一步攔住,“老侯爺久未上朝,你這般冒失隻會弄巧成拙。
”
溫宛哪會去找祖父,她隻想讓蘇玄璟看到,隻差一天她還在四處奔波這樣的事實,以此顯現她對這件事的無能。
“那怎麼辦?
”
“依蘇某之見,縣主不妨先與我去花間樓,或許我們可以讓姬娘托人打聽一下天牢裡的仵作,如果仵作肯幫忙,這件事便有轉機。
”
換作以往,溫宛必會信以為真,可現在她懷疑蘇玄璟的話是在試探。
他本意,是想确定自己有沒有去找過仵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