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帝聽到戰幕的話,垂在兩側的手倏然收緊。
不然?
小輩就該被你們欺負成這樣!
戰幕太過擔心一經,以緻于他扶一經行到周帝面前時并沒有停下腳步。
看着溫禦一經跟戰幕浩浩然從自己面前經過,完全無視他這個帝王的時候,周帝心底憤恨到達極點。
“皇上……”李世安小心翼翼湊到近前,低聲喚道。
周帝目寒,邁步徑直走向禦書房。
李世安憋在心裡的那口氣一直沒敢舒出來,他掃一眼朝禦醫走過去的三人,若有所思後急急跟上周帝腳步進了禦書房……
看似塵埃落定的結局,不過是另一場風波的起始。
黃泉界,石室。
溫宛看着躺在石床上一動不動的蕭允,默默流下眼淚。
“翁老……”
對面,翁懷松擡起叩在蕭允手腕處的指尖,深深歎息,“照縣主所說,與二皇子體内次蠱結合的忘魂蠱不是蠱神,那麼次蠱受到的沖擊可想而知,就算沒有七日強心丸,二皇子也支撐不了多久……而且這是他自己的選擇,縣主看開罷。
”
“這哪裡是他的選擇,這是秦如意的選擇,是夜離的選擇,唯獨不是他的選擇。
”溫宛眼睛裡蒙着淚,“如果沒有蕭允,大周還不知道成什麼樣子,夜離想殺蕭臣,若叫他控制住皇上,蕭臣必然陷入危險,整個大周定會亂成一團,他憑一己之力救了大周,沒有犧牲任何人唯獨他自己。
”
溫宛胸口微疼,“我總覺得,好人不該是這個下場。
”
翁懷松明白溫宛所說,他也很欽佩蕭允用二十年籌謀阻止大周再次陷入混亂,他雖不是周帝親子,但卻是霍行唯一的兒子。
二十年前霍行憑一己之力滅除蠱患,而今他的兒子用同樣的方式避免大周重新陷入蠱患,确實令人動容。
“可是老夫救不了他。
”翁懷松無限惋惜道。
溫宛看着石台上臉色蒼白的蕭允,“若有蠱神,翁老可能救他一命?
”
翁懷松并沒有領會溫宛這句話的深意,“若真有蠱神,倒可以一試,隻是……”
“我有。
”
未及翁懷松歎息,溫宛直接打斷他,“我有蠱神,就在我身體裡。
”
翁懷松聞聲震驚,不可置信。
見翁懷松不信,溫宛幹脆擡起手。
翁懷松急忙伸手叩住溫宛手腕,果真!
“縣主體内怎麼會有蠱神?
!
”
溫宛也不清楚,可她多少猜到一些,“當日子神在我體内種下聲蠱,誘我去抓小鈴铛,我記得,有一日我與小鈴铛一起給郁教習剝毛栗子時手指被紮出血,小鈴铛的手指也被紮出血,從那之後我就可以聽到子神對我的召喚了。
”
她不确定自己體内聲蠱成為蠱神到底有幾分是因為小鈴铛的血,可她明确告訴翁懷松,她體内那隻聲蠱,就是蠱神。
她用蠱神殺了子神,用聲蠱震退米蠱,她若痛,蕭允更痛。
翁懷松沉默數息都沒給出答案,溫宛着急,“翁老不是說蠱神可以一試嗎?
”
“是可以,隻是一來蕭允未必會醒,二來這于你有太大風險,老朽不敢賭這萬一。
”翁懷松拒絕,他怎敢拿溫宛的命開玩笑!
溫禦從蕭彥身上扒軟猬甲的情形還在眼前,若他傷了溫禦,溫禦會不會咬死他?
“哪怕有一半機會我都想救他。
”
溫宛繞過石案走到翁懷松面前,撲通跪地,“若我體内沒有蠱神,我無能為力也罷,可如今蕭允還活着,我們既然有辦法如何能眼睜睜看他去死?
翁老,我願留下字據,不管有任何意外都是我溫宛自願,絕對連累不到翁老身上。
”
翁懷松趕忙扶起溫宛,神色遲疑。
他也是真的想救蕭允,哪怕是看在霍行的面子。
“縣主不後悔?
”翁懷松看了眼蕭允,轉爾看向溫宛。
溫宛目光堅定,“絕不後悔。
”
縱然翁懷松對此事還是有幾分把握,但他依舊遵從溫宛的意思叫她立下字據,
翁懷松告訴溫宛,引蠱神離體并不難,但時間會很久,至少兩天兩夜,在此期間溫宛會失去意識,蕭允也是,兩天兩夜之後一切皆成定局。
“縣主需要提前告知誰嗎?
”翁懷松鄭重問道。
溫宛搖頭,隻怕這個時候沒有人會同意她用自己的命去賭蕭允一線生機,因為蕭允的命在他們看來,不值得。
翁懷松也明白溫宛的顧慮。
事不宜遲,翁懷松讓溫宛立下字據之後喂服給她一枚藥丸,之後讓其躺在蕭允身邊。
蠱神不可離體,須從溫宛指尖鑽出再從蕭允指尖鑽入,所以他們的手指須緊緊頂在一起。
石床上,溫宛服過藥後慢慢閉上眼睛。
她不敢保證自己還能不能把眼睛睜開,可她知道這件事她必須去做。
她也不确定這是不是她的本心,但一定是蠱神的本心。
那一日,她的血沾在小鈴铛指尖,那血被小鈴铛體内忘魂蠱吸收,忘魂蠱被蕭允種到自己體内與次蠱融合。
次蠱體内有她的血,有蠱神的血……
且說後宮,周帝沒活着回來之前,蕭靈處境的确堪憂,那些人證物證沒有一個冤枉她,雖然年代久遠了些,可還沒遠到那些被她‘欺負’的人入土為安。
宋相言去的及時,眼見自家公主大人被皇後脅持着臉色不太好看,立時拿出皇後這些年犯下的罪證甩過去,幾句話怼的皇後面紅耳赤,算是徹徹底底給他那位受了委屈的公主大人找回場子。
雖然他很清楚應該忍,忍到周帝生見人死見屍的時候再拿出那些罪證也不遲,萬一周帝活着回來他便無須拿出那疊宣紙,這樣則可保證皇後不會順着罪證查到宸貴妃。
可被皇後欺負的人是他家傲嬌又受不得委屈的公主大人啊!
怎麼能忍!
離開皇後的鳳栖宮,蕭靈瘋狂誇贊自己養個好大兒之後想帶宋相言去見周帝,宋相言覺得無甚好見拒絕,倒不是少了親情,主要是他有更重要的事要辦。
或者,他有更重要的人想見。
宋相言離開皇宮後直奔天牢,周帝即回,戰幕自不會再與蕭臣為難,他趕去天牢主要是想與溫宛解釋自己為何會中途離開,不是他不保蕭臣,是他知道有師傅在蕭臣不會出事。
不想人未到天牢就遇到從二皇子府邸跑出來的戚楓。
戚楓說,溫宛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