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衛記豆腐’隻隔兩條街的茶館裡,秋兒進去後直接上了二樓。
溫宛怕打草驚蛇,硬是在一樓尋處角落坐下來,久不見秋兒下來便找掌櫃的打聽,原來在秋兒進去之前裡面已經有一位婦人候在那裡。
溫宛耐着性子等,直至秋兒離開她直接走上二樓,入雅間。
若如她猜測是衛婧,那她賺到了。
若不是,她隻道找錯房間也沒什麼。
事實證明,她賺到了。
溫宛看着坐在桌邊驚訝擡頭的女子,一眼認出她是衛婧。
雙生子本該一模一樣,可因經曆不同衛婧要顯得比衛林娘年輕許多,身着绫羅,頭戴珠钗,皮膚細膩遠不是衛林娘起早貪黑做豆腐可比。
見衛婧蹙眉,溫宛直接走進雅間,反手阖起房門。
“你是?
”
“禦南侯府,溫宛。
”
衛婧原本對‘溫宛’這個名字不是很在意,直到剛剛秋兒與她提及落隐門殺手之所以沒有得手完全是因為禦南侯府溫縣主從中阻撓。
衛婧目寒,起身走向溫宛,擦肩而過時聽到近乎平淡的聲音飄際過來,“手足情深,衛夫人找人對衛林娘下毒手,良心不痛麼?
”
衛婧聞聲陡然止步,轉身時溫宛已然坐到桌邊。
“溫縣主别血口噴人!
”衛婧冷聲低叱。
溫宛沒有回頭,視線盯着桌面上兩盞茶杯,心思百轉。
秋兒是花間樓的人,她來找衛婧必是得蘇玄璟授意,所以衛婧找人殺衛林娘這件事到有幾分是她真心,又有幾分是受人挑唆?
蘇玄璟的目的如她所想,事情不能朝好了辦,還不能朝壞了辦麼!
見溫宛沒有開口,衛婧猶豫之後走回到座位,“不管溫縣主知道什麼,這些事都與縣主無關,還請縣主看在吾夫面子上,莫插手。
”
溫宛擡眸,眼波平靜,“夫人因何要違背當年與衛林娘一起發下的誓言,懷了楊大人的孩子?
”
“她連這些都與你說了?
”衛婧驚詫。
溫宛未語,她在等衛婧解釋。
衛婧苦笑,“縣主喜歡過一個人嗎?
”
許是沒想到衛婧會問這個問題,溫宛一時不知如何回答。
上輩子,刻骨銘心喜歡過……
衛婧失笑,“看縣主的樣子怕是剛及笄,沒有喜歡的人也正常,以後縣主若遇到自己喜歡的人,就會明白我為什麼要違背誓言。
”
衛婧告訴溫宛,她沒有從一開始就想違背誓言,她甚至買通過郎中一起欺騙楊肅說她身體虛寒,有可能終身不孕。
讓她感動的是,楊肅并沒有因此嫌棄她,反而對她更好,絲毫沒有動過納妾的念頭。
“一個女人若真愛一個男人,就該與他生個孩子。
”衛婧說她有一次看到楊肅抱别人家孩子時臉上的笑容跟寵溺她從來沒有見過。
那一刻她下定決心要給楊肅生子。
“他有自己的兒子。
”溫宛強調。
衛婧沒有反駁,“可他從來沒有參與過衛開元的成長,根本體會不到與孩子一起成長的快樂。
”
溫宛忽然有些心疼,“衛開元的成長,又何嘗有過父愛的陪同?
”
“不管縣主怎麼說,哪怕縣主覺得是我不對,我都不會放棄我的堅持,這個孩子必須要生下來。
”衛婧冷目看向溫宛,“誰都不能阻止。
”
溫宛想讓衛婧明白,就事論事的确是她有錯在先,但這并不是溫宛處理這件事的根本。
她的根本是,平安。
就在衛婧再欲離開時,溫宛将在她腦子裡反複思考的一句話說出口。
“如果衛開元不是楊肅之子而是你外甥,你唯一的外甥,你會不會容他?
”
衛婧愣住,半晌反應過來,“外甥?
”
溫宛點頭,“他不認父,隻認姨父。
”
衛婧怔住,片刻失笑,“縣主既知我與衛林娘之間恩怨,便該知道我們之間的矛盾不可調和,這簡直就是笑話,衛林娘不會同意!
”
除了這個辦法,溫宛想不到更好的。
“如果我能讓衛林娘同意,衛夫人可否答應我一個條件?
”
衛婧看出溫宛沒有開玩笑的意思,神色嚴肅看過去,“你真能辦到?
”
溫宛點頭,“盡我所能。
”
“縣主的條件是?
”
“即刻起,三日内,衛夫人不能回楊府。
”溫宛猜不透蘇玄璟下一步計劃,可不管什麼計劃都得有人。
就好比馬鞍配好馬沒了,孩子丢了奶來了。
“為什麼?
”衛婧蹙眉,頗有疑慮。
“衛林娘猜到之前那批殺手是你派過去的,我在勸服她之前得先保證你的安全。
”溫宛看出衛婧眼中擔憂,“本縣主以禦南侯府名聲擔保,未經夫人同意不管是我還是衛林娘哪怕是衛開元,都不會去找楊肅。
”
衛婧猶豫,“如果我不同意,如何?
”
“魚死網破。
”溫宛說句衛婧不愛聽的話,“如果事成,便宜盡在衛夫人這裡,若事不成,夫人想如何本縣主絕不幹涉。
”
衛婧沉默。
溫宛必要留住衛婧,“若事不成,本縣主手裡攥着衛開元的命。
”
衛婧眸色陡寒,“縣主要我去哪裡?
”
溫宛面色平靜,内心裡卻狠狠籲出一口氣……
午後陽光正好,微風不躁。
此時無逸齋靠近東井亭旁邊的假山上,溫少行正在念孤千城給他的來信,來信之長,信頭已經垂到腳面。
“……雕金桃形紅珊瑚步搖,點翠鳳形翡翠钗,累絲蝶形琥珀步搖,燒藍雲形玉钗……”
溫君庭習慣倒仰在假山上看蔚藍天際飄浮的白雲,總幻想有朝一日自己也會如浮雲浪迹天涯,看盡千山萬水,世間繁華。
這會兒聽溫少行還在念,他側目,“孤千城寫的什麼玩意?
”
溫少行邊讀邊搖頭,“我現在懷疑他肯定是挖到寶藏了,這些東西應該是他想給咱們的謝禮。
”
“謝你讓他味覺失靈?
”
“謝咱們拼死救他!
”
溫少行懶得再讀,一下一下拽起書信,“君庭,你說長姐記性是不是有點兒差?
”
溫君庭聞聲看過去。
“上次她說要臨摹渝韓生真迹,這都幾日了怎麼還沒信兒!
”溫少行顯得很着急,偷偷湊到溫君庭身側,“我去鬼市打聽過,一幅臨摹的真迹能賣三千兩,三幅就是九千兩。
”
溫君庭依舊仰望天空,面無表情。
“錢到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