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萬金以為自己聽錯了,他瞪大眼睛看向乞丐,眼中充滿質疑。
“你想幹什麼?
”
“睡覺。
”
“姑娘,你來。
”賈萬金朝乞丐招手。
乞丐面無表情走到櫃台對面。
“人這一輩子,苦難跟挫折才是人生常态,安逸享樂是人生終點,人若行到終點,接來下是什麼?
”賈萬金一本正經看向乞丐。
乞丐搖頭。
“是死亡,安逸享樂即死亡。
”賈萬金看着乞丐,語重心長,“你會不會以為,我叫你拖地是看不上你?
”
會的。
見乞丐不說話,賈萬金輕歎口氣,“我這個人就是這樣,做好事從來不願意解釋。
”
乞丐,你什麼時候做過好事?
“任由你天天坐在那裡擦玉金象,你能得到什麼?
”
金子,和玉粉。
“你什麼也得不到,還會把身體給毀了,你瞧瞧你自己!
”
賈萬金用異樣眼光上上下下打量乞丐,“瘦成麻稈一樣,風一來就把你給吹走了,唯有讓你幹些力氣活,你才能多吃飯,多吃飯才能長肉,長肉才能結實,才能更好的……”
幹活。
乞丐默默在心裡道。
“才能更好的活下去!
”賈萬金重重點頭,“可懂?
”
乞丐默不作聲,轉身到角落裡把拖把拿起來,慢慢拖地。
太能磨叽!
見乞丐如此,賈萬金十分滿意,遂坐下來。
“與你說件事。
”賈萬金呆的實在無聊,擡頭看向乞丐。
乞丐拖地不停。
“溫縣主丢了。
”
乞丐聞聲停下來,狐疑看過去。
賈萬金挑了挑眉梢,“你不知道這事兒?
”
就這一句話,乞丐心底陡寒。
“你不知道我告訴你!
回頭大姑娘問起,你就說是我告訴你的,你就說……我着急找溫縣主,所以問到你頭上……”賈萬金忽然想到什麼,從櫃台後面繞過來,走到乞丐面前把拖布搶過去,“不如這樣,你這就去你那些乞丐朋友那裡打聽一下,看有沒有消息!
”
乞丐終于忍不住,“現在天黑……”
“天黑好!
天黑你隻要到他們睡覺的地方找一定能找到,等天亮他們跑東跑西,你多累?
”賈萬金目光落到乞丐腳上,“走路辛苦,明日我送你一雙好鞋。
”
“你确定是好鞋?
”乞丐眯着眼睛看過去,“我之前穿的是绫羅衣裳。
”
賈萬金就很委屈,“夭夭你别不知好人心呐!
你一個女娃又長的這麼好看,穿的太妖娆會被人欺負!
”
乞丐,我謝謝你!
全家——
看着乞丐身影消失在夜幕,賈萬金将拖把擱回原來地方,關門上了門闩。
他回到櫃台前,剛坐下沒一會兒,視線不由落到那個拖把上面。
盯了許久……
宰相府,密室。
鶴柄軒告訴鶴楊氏,蘇玄璟之所以三拜未拜與那輕蕪離開,是因為他叫人綁了雪姬。
“那字條上寫着隻要他敢娶咱們玉婉,我就殺了雪姬。
”
燭光閃爍,鶴柄軒那張臉冷如冰封,“玉婉還好?
”
鶴楊氏坐在旁邊,輕聲哀歎,“玉婉把自己關在喜房裡,誰都沒叫進去……”
說到這裡,鶴楊氏抹淚,“女兒好不容易能嫁給她喜歡了那麼久的人,昨夜我與她商量别跨那個馬鞍,她偏不聽,說什麼這輩子隻嫁一次,隻嫁蘇玄璟一人!
現在鬧成這樣……”
見鶴楊氏哭,鶴柄軒冰冷面容略有緩和,“甯可不嫁,不能嫁錯啊夫人。
”
鶴楊氏也明白這個道理,“老爺,那蘇玄璟未必就是洛千重的兒子,萬一不是……”
“萬不一是,老夫就算使盡渾身解數也叫蘇玄璟再娶咱們女兒一次。
”
鶴柄軒信誓旦旦,目光轉到燭燈上面,“老夫已命人将雪姬綁在當年洛千重被亂劍砍死的地方,倘若蘇玄璟找到那裡,則說明……他就是那個男孩兒!
”
“他要真是……”
“從他身上找到齒輪圖,再殺之除患。
”
鶴楊氏知道問題的嚴重性,便也不勸自家老爺留蘇玄璟一命,畢竟跟了鶴柄軒這麼多年,她太明白斬草除根的意義。
“過不了多久,就能真相大白……”
一夜無話。
第二日清晨,溫禦帶着一經去了太子府。
與之前躲在馬車裡等戰幕開口叫他們進去不同,馬車将停,溫禦大步一跨跳下去,徑直走向府門,起初重重拍兩下,後來幹脆拿腳踹。
一經站在他身後想勸,可也明白溫禦現在的心情。
最心疼的女兒跟疼愛的孫女前後失蹤,且真真是一點兒線索也沒有。
前天溫若萱失蹤,他問過自家孫女,溫宛說是小輩們的算計,姑姑沒事,溫禦這才沒放在心上。
不成想才過一日,溫宛也失蹤了,且不是鬧着玩,蕭臣跟宋相言找瘋了人也沒找到!
此刻府門被司南卿打開,“溫侯可是稀……”
沒等司南卿把話說完,溫禦一把将其推開。
也怪司南卿沒有準備,這一推整個人倒在地上,一經随後邁進府門,繞開躺在地上的司南卿急追過去。
溫禦帶着渾身煞氣沖到後院,一路無人阻攔。
一經明白這是戰幕的意思。
人到門前,溫禦本想擡腳,卻在下一刻把腳撂下來,隐忍數息,擡手敲門。
屋内傳來聲音,溫禦應聲推門而入。
一經随從。
然而看到主位戰幕一刻,二人皆怔。
眼前的戰幕滿頭銀發坐在那裡,因為消瘦的緣故,顴骨顯得有些高,縱然那雙眼依舊明亮銳利,可身形卻不似此前那般挺拔,略顯佝偻。
隻是一段時間不見,戰幕憔悴的太過厲害。
乍見戰幕這般,溫禦跟一經皆震驚。
戰幕神情淡淡看過去。
三人視線相交,卻是從未有過的生疏跟冷漠。
質問的話如鲠在喉,溫禦噎着喉嚨站在那裡,忽然收回相對的視線,沒有開口。
一經走過去,聲音微澀,“軍師身體可好?
”
遲來的問候,聽着總覺得有那麼一點點紮心。
戰幕掃過一經,目光落到溫禦身上,“宸貴妃與溫縣主失蹤一事,太子府不知情。
”
溫禦聞聲擡頭,再與戰幕相對時,眼眶微紅。
須臾,他轉身。
“溫侯……”一經輕喚。
“多謝戰軍師相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