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冥河既說沒聽過,蕭臣便毫不吝啬,将自己掌握的消息和盤托出。
“寂月小築在平州是無比神秘的存在,沒有人知道它具體位置,亦不知小築的主人是誰,身邊的護衛是男是女,聽聞其中之一十分會養蛇。
”
這時門啟,小太監把茶水端進來。
茶盤落于桌面,蕭冥河退了小太監,親自為蕭臣斟了茶,“邊喝邊說。
”
蕭臣颔首接過茶杯,又道,“但我知道。
”
蕭冥河不由擡頭,“七弟知道什麼?
”
“知道寂月小築在哪裡。
”
蕭臣自懷裡取出一截紫竹,緩緩擱到桌面,“隻可惜人去築空,小築裡空空蕩蕩。
”
蕭冥河面色無波,心底卻掀起滔天駭浪。
他的小築連尊守義都找不到!
“寂月小築的主人很有錢。
”蕭臣接過蕭冥河遞過來的茶杯,“他的錢是通過高昌轉到梁國最終入了于阗。
”
蕭冥河低頭品茶,心中越發冷戾。
這些,都是秘密!
尊守義都不知道的秘密!
“那些錢公孫斐知道嗎?
”蕭臣突然問。
蕭冥河不由擡起頭,好看的丹鳳眼顯露出一抹詫異,“七弟說什麼?
”
“應該不知道。
”
蕭臣抿茶,所有所思,“溫弦竟然是于阗的公主。
”
“這個我倒聽說了一些。
”蕭冥河點了點頭,表情上并沒有什麼變化。
“難怪公孫斐會一路保她入太子府,原來于阗帝後打的是這個算盤,都說雞蛋不能放在一個籃子裡,我好奇的是,有幾個蛋。
”
蕭冥河擡頭看向蕭臣,“七弟覺得有幾個?
”
“難說。
”
“七弟不說,我來說。
”蕭冥河擱下茶杯,身形端直而坐,露出來的肩頭白皙光滑,絲毫傷痕也無。
“溫弦在太子府,寒棋自來都是幫着七弟的,剛剛七弟提到平州,顯然是沖着我來的,所以,我算一個?
”蕭冥河挑眉,目色無塵。
蕭臣的确是這樣的想法。
“我算一個……是我想從平州來皇城嗎?
”蕭冥河認真問道。
沒給蕭臣說話的機會,蕭冥河又道,“七弟既然查過,就該知道我這些年是怎麼過來的,皇子皇孫的,我不說凄苦,可你比任何人都清楚,我過的日子不如你。
”
蕭臣就是因為知道,才出現在這裡。
“雖然我不知道父皇為何賜你‘臣’字,可哪怕是厭惡,父皇心裡有你。
”蕭冥河微微紅了眼眶,“父皇心裡可曾有過我,有過我的母妃。
沒有,如果不是你跟太子都不得父皇的寵,我怎麼會出現在這裡,可即便我出現在這裡,你覺得,父皇有沒有寵我?
”
蕭臣沒有開口。
“七弟既然找到我,與我說了這些話,我便也不藏着掖着,父皇不過是将我當作墊腳石,絆倒你們兩個之後再給哪一位皇子鋪路我不知道。
”蕭冥河慘淡抿唇時,手指在茶杯外壁上輕輕勾勒,“我離開,我回來,我生,我死,誰在乎?
”
“七弟今日來我永安宮的目的,我清楚,但是你找錯人了。
”蕭冥河手指握住剛剛勾勒的地方,“我實在沒什麼本事,就算有,那就是聽話。
”
蕭冥河說到這裡,蕭臣知道自己該起身了。
“六哥保重。
”
待蕭臣行至宮門,蕭冥河忽然開口,“賢妃對父皇的愛,不及我母妃萬分之一。
”
蕭臣沉默數息,邁步離開。
過了許久,師媗現身。
“主子,蕭臣怎麼知道……”
“我不知道。
”蕭冥河抹過眼角那滴淚,神色冷下來。
已經許久沒有人能叫他從心底往外這樣悲傷了,“不過,他這樣單刀直入的過來找我,與我說這些話,如我所願。
”
師媗不懂,也沒敢問。
“他有話沒有說完。
”
蕭冥河手指摩挲着剛剛指尖勾勒的地方,唇角勾起弧度,“他一定知道尊守義的存在了。
”
師媗暗驚,“這可如何是好?
”
蕭冥河笑了,輕輕舒了一口氣,“這可太好了……”
案件結束後,蕭桓宇由李顯親自救治,冷箭雖穿透胸口但距離心髒位置有所偏差并不緻命,于是在經過細緻包紮之後被人擡回太子府。
戰幕沒有離開。
此時廂房裡,戰幕脫下鞋襪,坐在一經之前坐過地方,擡頭正是一經那張驚為天人的容顔。
“李大人。
”
北牆,李輿聽到聲音站起來,一臉茫然。
這裡他最小。
“還請李大人……”
“下官懂。
”李輿立時明白過來,俯身朝各位施禮好退出廂房。
待房門閉阖,戰幕喚了一聲,“翁懷松。
”
翁懷松沒有反駁,掃了眼床榻裡面的溫禦。
溫禦暗暗點頭。
戰幕知一經被忘憂傷成這樣,必是在昏迷時聽到了什麼。
于是翁懷松站起身,恭恭敬敬俯下身,聲音蒼老,“軍師。
”
一聲喚,戰幕下颚微動,眼眶裡忍不住泛起淚光。
“你又何必躲我。
”若在少年時,戰幕定從床上跳起來,一腳踹過去!
可他們都老了。
一經又是這副樣子,他再也沒有那份心氣兒了。
“老朽本是已死之人,不該出現在軍師面前。
”翁懷松解釋道。
戰幕看向翁懷松,“你不能出現在我面前,但可以出現在他們面前?
”
翁懷松難解釋,隻低俯身形,拱手不語。
溫禦也不好解釋其中原委,“戰哥……”
“坐罷。
”戰幕打斷溫禦,朝翁懷松擺擺手。
翁懷松點頭,坐回到榻前。
“一經如何?
”戰幕在确定完翁懷松的身份後,淡聲問道。
“大師雖筋脈盡斷,但好在救治及時,加上大師武功不弱,以内力保住……”
“你還與少年時一樣話多。
”戰幕皺了下眉。
翁懷松輕咳一聲,“命定能保住,隻是能不能站起來,得看造化……”
“翁老也信佛了?
”戰幕顯然對‘造化’二字十分不認同。
“軍師放心,老朽定竭盡全力。
”翁懷松其實是有一點怕戰幕的,準确說是敬畏。
戰幕颔首,“需要什麼,盡管與老夫說。
”
“是。
”
戰幕輕歎了一口氣,“知道我為什麼一定要找到你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