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生跟蕭臣皆倒退數步,彼此執劍而立,醞釀殺招。
蕭臣面色無波,虎口卻裂出縫隙,鮮血浸染墨鲲劍柄。
另一處,羅生握着紫劍的手有些發抖,他暗暗收緊力道,心中感歎蕭臣竟然有如此深厚的功底。
他為鷹衛,武功本就上乘,不管當年追随蕭魂還是在跟從尊守義之後,他從未懈怠功夫,毫不誇張說,如今這大周皇城能打過他的人,應該找不到了。
然而事實是,他想赢眼前這位魏王,似乎不容易。
劍勢再起,羅生索性使出最強殺招,一聲厲嘯從他口中猛然喝出。
面對紫色光罩般襲過來的劍勢,蕭臣目色陡厲,墨鲲劍起,刺出筆直一劍。
劍身狂擊,力量層層迸發。
黑色夜幕下,銀白劍光仿佛銀河一瀉千裡,生生刺進紫色光圈。
紫色劍光瞬間化作堅不可摧的牢籠,硬是将墨鲲包裹其間,一道道紫色藤蔓順勢蔓延,朝蕭臣執劍右臂瘋狂卷纏。
藤蔓上甚至綻放些許紫色冥花。
蕭臣臨危不懼,任由紫藤纏上自己手臂。
羅生大喜,有生之年,還沒有人能從他的紫冥斬中逃脫,縱然不死,也要留下一條胳膊!
蕭臣若斷臂,他便再沒資格繼承大統。
咔嚓!
就在羅生那張蒼老容顔露出因為興奮而顯得猙獰的表情時,藤蔓伸展的根源突然裂出一道縫隙。
不是一道……
唰!
一道銀白光芒忽閃,緊接着第二道,第三道!
糟了!
羅生拼命全部内力,隻差一點他就能廢了蕭臣胳膊。
可是來不及了。
紫色劍氣包裹下的墨鲲仿若破繭成蝶,道道銀光自内綻放,硬是将紫藤斬成無數殘破不堪的藤段。
光芒大盛間,整個暗夜刹那被點亮,美而無言。
猛烈撞擊之後,蕭臣跟羅生又皆後退。
這一次,羅生沒有再出招,“殿下實力着實令老奴佩服。
”
“你武功不弱,能被選入鷹衛确是因為本事了得。
”蕭臣亦贊道。
羅生啞然失笑,“殿下有所不知,鷹衛九人,老奴排在第九。
”
“本王知鷹衛九人,有三人死在九冥陣,除了你還有五人,那五個人在哪裡?
”
提到鷹衛,羅生臉色微變,“這不是老奴該多嘴的事。
”
“他們也都如你一般,背叛皇祖父了嗎?
”蕭臣冷聲再問。
這一句,惹惱了羅生。
感受到紫劍劍氣再度膨脹,蕭臣也不帶怕的。
打到這個份兒上,他也起了殺意。
然而下一刻,羅生生生壓下劍氣,身形緩緩後退。
蕭臣則屹立不動,冷冷看向羅生。
“告辭。
”羅生拱手,轉身沒入夜色。
蕭臣仍然不動,在确定人已走遠時胸口一滞,血箭噴湧。
哪怕是一招,他也接不住了。
蕭臣以墨鲲抵住地面,望向羅生消失的方向,神色微寒。
尊守義派他來殺自己?
不應該……
夜已深,鴻壽寺。
寒棋知道溫宛會來找她,是以當溫宛出現在自己寝殿的時候她沒表現出意外。
房間裡,她命落汐沏茶。
苦丁茶。
“公主殿下好久不喝這個茶了。
”溫宛并沒有防備,大方飲茶。
寒棋一早想過該與溫宛如何解釋,隻是面對真人,她又不知如何開口,“縣主此番來若是想與我結束一切生意上的往來,我無異議,如何分配也由你說了算。
”
“結束與否,隻看我們是否還是朋友。
”
溫宛不會虛僞的告訴寒棋,尊守義的出現她不在意,但她願意給寒棋一個解釋的機會。
寒棋喝了一口苦丁茶,熟悉的味道,卻是她最不喜歡的味道。
“我去見過義父了。
”寒棋不打算隐瞞,将自己因何來大周的事和盤托出,包括當時突然轉嫁蕭臣,也是尊守義的意思。
原本溫宛還不理解,當時蕭臣并未展露頭角,即便賢妃去皇上那裡求,寒棋若不同意也不會成了那樁婚事。
“義父的意思,我與溫弦身處不同陣營,他朝不管誰赢誰輸,于阗都不會失去大周庇佑。
”寒棋對于尊守義的說辭,深信不疑。
溫宛知内情,便知尊守義說的這些話不過是欺騙。
“你知道尊守義的身份嗎?
”溫宛看向寒棋,認真開口。
“在此之前我隻知義父是大周人,此番他來這裡,我才知道他竟然是大周先帝蕭魂身邊的鷹衛之首。
”
寒棋看向溫宛,“義父已然去信于阗,辭去國師一職。
”
還沒等溫宛猶豫要不要在寒棋面前揭開尊守義的真面目,以及他的狼子野心,寒棋又道,“義父決計站在周帝身邊,他朝不管是周帝赢,太子赢,亦或魏王殿下赢,于阗都是穩的。
”
“如果真是這樣……”
“就是這樣,溫宛,我可以保證一直不遺餘力拼盡自己所能做的一切幫你,幫魏王,亦不會與義父或者溫弦再有來往,但我有一件事想求你。
”
“什麼事?
”
“他朝若魏王赢了這場棋局,可否饒我義父一命?
”寒棋近乎乞求道。
面對寒棋無比真誠的目光,溫宛不知道該說什麼,“倘若他赢,會饒你一命嗎?
”
“倘若義父赢,我會拼了自己的命保你跟魏王無恙,若有萬一,我願與你們同生共死。
”
“那我也答應公主殿下,倘若他能放過蕭臣,我便也放過他。
”溫宛知道,尊守義此番來皇城的目的,就是要蕭臣的命。
他朝生死對決,誰又會對誰手軟。
隻是現在她不想讓寒棋太難過。
有些事,有些人,隻有自己認清才會令人大徹大悟……
鴻壽寺,另一處。
苗四郎終于體會到什麼叫萬蟻啃噬之痛。
漆黑房間裡,他整個人蜷縮在地上,雙手緊緊握住桌腿,牙齒咬在手腕上,滲出鮮血。
然而不管他想要如何轉移疼痛,胸口的疼都那麼清晰,令他生不如死。
呃—
新一波啃噬的痛再度來襲,他用力咬住自己手腕,恨不能扯下皮肉卻毫無意義。
苗四郎終于承受不住劇痛,整個人在地上翻滾撞擊!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錐心之痛終于在一個時辰後漸漸消退。
此時的苗四郎已經耗盡力氣,頹然倒在地上,衣裳被冷汗浸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