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桓宇猛然擡頭。
“你說什麼?
”
“太子殿下且靜下心來想一想,如果沒有這份遺诏跟密令者,皇上也沒有讨厭蕭臣,一切按部就班,那麼太子是我大周嫡長子,大周自古立長立嫡又怎會有如今這樣的場面!
”
蕭桓宇聲音顫抖,“什麼場面……”
“太子殿下自入主東宮,先是三皇子蕭堯,蕭堯斷臂失勢,五皇子蕭奕粉墨登場,不想四皇子蕭鈞在裡面還充當了一把幕後主使,接下來是二皇子蕭允,除了這一次,皇上還有一次失蹤就是因為二皇子,不妨告訴太子殿下一個秘密。
”
尊守義絲毫不顧已經逼近崩潰邊緣的蕭桓宇,一字一句道,“皇上心目中東宮最佳人選是二皇子,蕭允。
”
蕭桓宇忽覺心痛,初時隻是一點點,可那痛仿佛點墨于池,無形之中蔓延他整顆心髒。
“幸而蕭允沒有天命護佑,他沒有那個福氣。
”
尊守義看向眼前痛苦到無以複加的蕭桓宇,并沒有停下來,“老朽原本以為八皇子蕭齊之死能叫皇上翻然醒悟,卻沒想到他竟然将一直都不讨喜的六皇子給召回皇城……”
“他到底是有多不滿意本太子!
”蕭桓宇終于爆發,眼底恨意滔天。
“皇上不滿意的人,是先帝。
”尊守義一語道破玄機,“因為不滿先帝,他才會讨厭蕭臣,才會将太子殿下養成一柄利器,一柄……誅殺密令者的利器。
”
“為什麼是本太子?
”
“因為殿下身後,有戰幕。
”尊守義輕輕歎了一口氣,“起初皇上有懷疑戰幕是密令者,他很想看看戰幕到底是怎麼把您這位太子養廢的,卻不想戰幕對太子忠心表耿耿,而事實亦證明,密令者裡并無戰幕。
”
話說到這裡,蕭桓宇終于明白自己明明是太子,為何會淪落到如今這般尴尬的境地。
沒有父皇認同,沒有群臣相助。
這一切的根由,竟然是皇祖父。
也可以說,他還沒有出生,就被皇祖父否定了!
“你告訴我這些,有何目的?
”蕭桓宇絕望擡頭,忽然覺得自己這些年的努力像個笑話。
“老朽來見殿下,是想替殿下分憂解難打破僵局。
”尊守義知道,唯有說出遺诏跟密令的事,才會讓蕭桓宇徹底相信自己。
蕭桓宇冷笑,“你憑什麼?
皇祖父已經定下的事,你憑什麼能力挽狂瀾?
”
“可他已經死了。
”尊守義突然壓低聲音,字字冰冷道。
寒意陡襲,蕭桓宇下意識打了一個寒顫。
“你……有什麼辦法?
”
“辦法當然有,隻看殿下是否信我。
”尊守義緩神,淡然開口。
蕭桓宇沉默數息,“老師既不是密令者,他自會幫我……”
“戰幕對先帝的感情有多深,殿下應該比老朽清楚,倘若他知道遺诏跟密令的存在,你覺得,他會怎麼做?
”
說到此處,蕭桓宇突然反應過來,“既然……既然溫禦一經是密令者,老師會不會早就知曉?
”
這種假設,令他背脊發寒。
偏偏在蕭桓宇模棱兩可的時候,尊守義沒有釋疑解惑,“戰幕最會玩弄心術,城樓對峙時老朽指選兩處軍營,夜間偷襲,他竟然可以洞悉老朽心思,早設埋伏。
所以,戰幕是否知道密令存在,老朽不能給出準确答案。
”
如果說上一次溫弦挑撥離間,蕭桓宇隻是模棱兩可,那麼此刻,他笃定溫禦一經定然将密令之事告訴戰幕,所以戰幕才遲遲不對蕭臣下手!
心,如刀絞。
蕭桓宇忽然很想笑,笑他被人玩弄在鼓掌之間卻渾然不知,傻傻的活了這麼些年!
“太子殿下不必氣餒,這盤棋局還沒結束,任何人都有翻盤的機會。
”
蕭桓宇隻覺渾身冰冷,太過強大的威脅跟打擊讓他看不到任何希望,父皇不喜,跟在自己身邊十幾年戰幕很有可能一直都在算計他。
眼前口口聲聲說能叫他翻盤的人,就在不久前險些讓他死在城樓。
他還能把希望寄托在誰的身上?
尊守義看出蕭桓宇挂在臉上的絕望,“太子殿下若不能振作起來,力挽狂瀾,那麼即将倒黴的人會是皇後。
”
蕭桓宇臉色驟變,“你說什麼?
”
“自城樓對峙,皇上已經等不及要罷黜你這個太子了。
”尊守義不會告訴他,這個主意是他出的。
“父皇竟如此狠心?
”蕭桓宇憤怒低吼。
“殿下别忘了,這盤棋是生殺局。
”尊守義不知道戰幕到底是怎麼教導蕭桓宇的。
狠心?
帝王無心。
一波又一波的打擊讓蕭桓宇徹底絕望,他看向眼前老者,“你真能幫我?
”
“盡我所能。
”尊守義為了證明自己的誠意,告訴蕭桓宇一件事。
依他之意,阻止周帝廢後的方法隻有一個。
“什麼方法?
”
“蕭冥河。
”
尊守義走了。
蕭桓宇從午後一直坐到月上中天方才離開。
他呆了多久,司南卿就在車廂裡等了多久。
在回太子府的馬車裡,司南卿明顯感覺到蕭桓宇狀态不對,他知道蕭桓宇去了哪裡,可他沒想到溫弦竟然有如此大的魅力,竟然能留太子到這個時辰……
且說尊守義回宮時羅生先于他站在臨華殿。
“老奴叩見尊老。
”
看到羅生,尊守義微震,“你受傷了?
”
即便羅生想要極力掩飾,可相處幾十年的熟悉感又豈是他能隐藏得過去的。
羅生拱手,“老奴沒想到蕭臣如此厲害。
”
“他……竟能傷你?
”尊守義顯然也沒想到。
對此,羅生也十分意外,“他武功修為的确驚人。
”
尊守義陷入沉默。
羅生着急,“老奴擔心倘若蕭臣起殺心,我怕護不住您。
”
呵!
尊守義突然笑了一聲,眼中透出冰冷恨意,“若非那人壞我根骨……”
“老奴打聽過,當日戰幕身中劇毒本無藥可醫,幸得血雁門老夫子救了他一命,而且是反複救他一命,還有一經,全身筋脈盡斷,本該終生躺在床上,可聽說他現在都能舉杯飲酒了,照這樣的恢複速度,不日就能站起來。
”
尊守義深黑眼底閃過一抹光亮,“你的意思,那個老夫子能助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