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少行有多了解自家兄弟,看着一副高冷,内心裡火熱到不行!
要麼他也不會在禦書房外不顧衆人眼光抱起紫玉,當然,衆人可能都沒發現這個問題,他發現了。
“本少爺就要紫玉喂,你喂的不香。
”溫少行盯着紫玉身前竹筷,朝其呶呶嘴。
紫玉心領神會,立時拿起身前竹筷,正想夾盤中魚肉時意外發生了。
确切說不是意外,是人禍。
溫君庭突兀伸手,毫不猶豫端起盤子把那道魚妥妥叩在桌上!
溫少行,“……”
紫玉,“……”
“這道鳳凰展翅,你要誰喂?
”溫君庭冷眼看向溫少行,幽幽開口。
溫少行磨牙,“你喂。
”
溫君庭十分滿意這個答案,于是艱難拿起竹筷夾了塊雞肉送進溫少行嘴裡。
對面,并不知情的紫玉臉色微紅,仿佛是做錯了什麼事悄悄站起來。
溫少行剛被喂投一塊雞肉,正沉浸在美食給他帶來的滿足中并沒有注意,溫君庭看到了,于是他這第二塊雞肉便喂的不是地方,直接搥到溫少行臉上。
“君……”
“二少爺,那日在禦書房外……奴婢感激二少爺給奴婢暖手,抱奴婢出宮,奴婢自知身分低微無以為報,在這兒給二少爺磕頭。
”紫玉說話時撲通跪地。
眼見紫玉跪下,溫君庭直接扔了筷子走過去。
要說紫玉這頭磕的也快,溫君庭繞過去時她已經磕了三個,“剛剛如果是紫玉做錯事惹二少爺不高興,還請二少爺責罰,那菜是大姑娘在金禧樓外面等了好久給你們準備的。
”
紫玉以為溫君庭不讓她夾菜,是她做錯了事。
天大的黑鍋叩在自己腦袋上,溫君庭瞬間懵了。
他一向不善于解釋,急到臉紅,扭頭看向溫少行。
溫少行眼睛瞎到等于盲,起身坐到那堆叩在桌面的魚肉旁邊,整張臉壓下去。
事實證明,嘴笨就别手欠!
現在好了!
眼見溫少行不開口替自己圓場,溫君庭蹲下身想要扶起紫玉,“你沒錯。
”
“奴婢還是要叩謝二少爺救過奴婢……”
就在溫君庭雙手幾乎碰觸到紫玉時,紫玉稍稍後退,叩首起身又朝溫君庭欠欠身方才急急跑到溫少行旁邊,“大少爺别這樣吃,奴婢來!
”
半蹲在地上的溫君庭雙手不自覺握拳頭,尴尬中透着一絲委屈。
他哪裡是覺得紫玉做錯事,手傷成這樣還要給那個臭小子夾菜,他看不慣!
溫少行到底是哥哥。
“紫玉,這你可是冤枉了君庭。
”
溫少行身子靠在椅背上,腦袋一歪瞄了眼溫君庭,剛好見溫君庭下意識看過來,于是嘴角一勾,挑起眉梢,朝其狠狠眨了下左眼。
“他是擔心你夾菜會傷到手指,所以甯願把菜倒掉不叫我這個哥哥吃,也不想你拿筷子。
”溫少行直起身,長歎口氣,“枉我與他同床共枕十八年,在他心裡的位置遠不如你!
”
這時溫君庭已經走回到座位,一語不發。
“大少爺别開這種玩笑,我隻是奴婢。
”紫玉邊替溫少行夾菜,邊平靜道。
她一直都很清楚自己的地位,自己的身份跟不該有的奢求。
紫玉的腦子裡隻有溫宛,沒有那個叫愛情的東西,所以不管溫少行說什麼。
點不透她……
百川居内,郁玺良看着被宋相言擱到身前矮桌上的‘富貴錦鯉’,還沒嘗就有一股濃濃的竹葉青的味道飄過來。
“師傅趁熱吃,這是溫縣主特别囑咐金禧樓的廚子做出來的醉錦鯉,用竹葉青泡過!
”過往都是溫宛替他說話。
今時不同往日,宋相言哪怕知道師傅與溫縣主是忘年交,可好事做到明面,他想讓師傅知道溫宛在背後為這段‘友誼’付出多少。
換作過往,溫宛一定會攔住宋相言,可這一次她選擇自己說出來。
因為她發現原來猜别人的心思是件太難的事。
自以為,是。
又是一件太愚蠢的事。
就像……
就像小時候她猜溫少行每每清晨來她屋裡敲鑼打鼓一定是皮癢了,後來她才知道,那是母親在世時偶然誇他的一句話,‘少行棒棒,每天都要叫姐姐起床哦。
’
就像她曾以為君庭每每月考都不合格是假的,他隻是不想回府裡聽嬸娘唠唠叨叨,可原來他是真沒考及格,而不及格又不是因為他不會,而是他的答案不教條。
就像她以為哪怕姑姑會跪在身邊,少行跟君庭會,可她從來沒想過二叔也會義無反顧為了支持她,而将君臣之禮抛之腦後。
就像她以為蕭臣與她說‘愛她’這件事是真的,原來不過爾爾。
“學生給郁教習請罪。
”
溫宛站在那裡,作揖之态,“之前教習與學生說忌酒,學生便以為教習當真忌的徹底,于是将五十年竹葉青倒進池塘,之後教習說錦鯉香,學生便以為錦鯉真的很香,吃過幾次之後發現每次都有特别嚴重的土腥味,可明明學生吃過教習做的錦鯉,并沒有。
”
小築裡沉寂無聲,宋相言跟郁玺良同時看向溫宛,心情各自不同。
宋相言自然喜歡溫宛現在的狀态,能說話能表達,就沒事!
郁玺良由始至終傾向于自己的徒弟,不是宋相言,另一個。
可自蕭臣決意要娶寒棋,溫宛死跪禦書房之後,至少他對眼前這位縣主另眼相看,别的不說,骨氣夠硬。
這會兒聽到過往種種誤會從溫宛嘴裡說出來,郁玺良略有些不自在。
“後來學生自悟,教習起初吃池塘裡的錦鯉,很有可能是錦鯉喝了竹葉青,枉學生自作聰明,還以為教習喜歡吃錦鯉,如今學生拿捏不準教習是真的忌酒,循序漸進的忌酒,還是根本沒有忌酒,于是便叫人把錦鯉泡在竹葉青裡送過來給教習。
”
現在問題來了。
當溫宛坦誠相對的時候,郁玺良又該作何反應?
“本教習當真忌酒,喜好錦鯉也與竹葉青沒有關系。
”
幾日不見,郁玺良就算沒有親眼看到溫宛經曆了什麼,可此時此刻站在自己面前的少女縱然憔悴,目光卻比以往更加明亮、堅定!
而面對這樣一雙明亮又堅定的眼睛。
他說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