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冥河給司南卿想通一切的時間,之後方才開口。
“眼下父皇着李世安找了一個德高望重的醫者,暗中調配藥方,好巧不巧的,那位醫者我剛好認得。
”
司南卿已然猜出蕭冥河的意圖,“六皇子是希望我能借那位醫者之手傷皇上,嫁禍李世安?
”
這樣周帝就能把李世安剁成八斷,扔出去喂老鼠。
“借刀殺人對,借父皇之手殺李世安也對,程度跟深意不對。
”
蕭冥河停下手裡摩擦金元寶的動作,“我們得叫李世安死的沒有那麼冤枉。
”
司南卿不明白。
“那位醫者叫謝平,而現在服食長生丸的人也不是父皇。
”
蕭冥河沒有再試探,将自己的想法說出來,“李世安明知長生丸有問題,卻義無反顧試藥,身體上有了很嚴重的反應卻不肯與父皇言明,且勸父皇吃下長生丸,幸有謝平及時呈禀,父皇才認清李世安的真面目。
”
司南卿聽出兩個計劃的區别,第一種李世安本身不知情,第二種得叫李世安非但知情,且在知情的情況下把長生丸送到周帝嘴裡,難度不是一般的大。
“我懂了。
”看着碗裡的鼠肉馄饨,司南卿心中了然。
往深層次想,眼前這位六皇子是在挑撥周帝跟尊守義的關系。
可以說,尊守義還沒來,蕭冥河就已經在給他布局了。
果然,這鹬蚌相争的戲碼經久不衰,隻看誰才是漁夫。
“蕭桓宇什麼動向?
”
“回六皇子,蕭桓宇前兩日到大理寺求戰幕出山,被戰幕拒絕後直接去了顧寒府邸,至于說什麼……他沒叫我進去。
”
蕭冥河點了點頭,“瞧着吧,這回可有好戲看了。
”
“六皇子……”
“什麼?
”
司南卿原是想問宋相言的去向,思忖片刻忍住了,“我隻怕蕭桓宇會兵變。
”
“大理寺跟溫宛他們逼的那樣緊,不兵變才奇怪。
”蕭冥河也猜到司南卿想問什麼。
有的事,司南卿就算猜到也不敢說,蕭冥河明知他猜到,也不會說。
僅僅幾日,大周皇城的局勢已經開始朝着微妙的方向發展。
溫府内,有人坐不住了。
溫弦找到公孫斐時他在喝茶。
正是春暖花開的好時候,公孫斐端着茶杯,身姿悠然瞧向對面池塘裡露出尖尖角的荷苞,被他抹淨的塗鴉早已不見,可那些場景早已镌刻在他心裡,色彩随着時間流逝愈漸明豔鮮活。
“公孫斐,你怎麼還有心情在這裡喝茶?
”
看到溫弦,公孫斐擺手示意她坐下來,給她倒杯茶,“不然斐某該在哪裡?
”
“太子府要完了!
”溫弦剛從外面回來,親眼看到大理寺封紅了眼,連同西市稍稍與太子府有關聯的鋪子都封了,這根本不給人一點活路。
公孫斐把茶杯遞過去,溫弦負氣,扭頭。
他将茶杯擱下來,“太子都不着急,溫姑娘急什麼?
”
“他着不着急我不知道,可是公孫斐,你該清楚我們是站在太子這一邊的,如果他敗了,就意味着我們也敗了,我不能敗!
”
“太子怎麼可能會敗?
”
“現在的局勢你也看到了,戰幕投到蕭臣那邊,太子府毫無招架之力!
人家都騎到蕭桓宇脖子上拉屎了,他動都沒動一下!
”
公孫斐抿一口茶,“太子離開戰幕,就算離開整個畫堂,他依舊是蕭臣企及不到的存在,你别忘了,顧寒手握皇城重兵,後宮裡又無人能與皇後抗衡,封鋪子算什麼,隻要太子登基,整個大周都是他的。
”
溫弦愣住,“太子登基?
”
公孫斐沒往下說,“你有沒有聽過尊守義的名字?
”
溫弦搖頭,“沒聽過。
”
公孫斐突然落杯,眸子看似溫和掃過去,死死盯住。
溫弦下意識噎了下喉嚨,“這輩子還沒聽說……”
公孫斐眉目不動,等她開口。
“尊守義是于阗國師,上輩子也是。
”
溫弦盡可能回憶,“我沒見過他,不過聽說父皇母後很看重他,他也算厲害,幾個小國對于阗俯首稱臣都是他的功勞,上輩子于阗并吞了高昌,雖說與大周不能比,可也一直在走上坡路,也算是大周比較重要的鄰邦,要不是蘇玄璟不長眼殺了我,我能助他穩坐宰相之位!
”
溫弦毫不避諱說出自己知道的事實。
“他是厲害。
”公孫斐慢慢收回視線,“可我聽說,他是大周人。
”
“是大周人。
”
溫弦看了眼公孫斐,“你懷疑他對于阗不忠?
”
“我隻是想知道他把真正的輸赢,押在你跟寒棋誰的身上了。
”
“當然是我!
”溫弦不以為然,“否則他為什麼叫你來幫我?
而且……”
“而且什麼?
”公孫斐好奇看過去。
溫弦見公孫斐對前世的事深信不疑,索性開口,“寒棋沒有戲,我才有戲,即便是上一世我也走到蘇玄璟身邊了,一步之遙我就是宰相夫人,寒棋不可能嫁給蕭臣,蕭臣不喜歡她。
”
“她就喜歡蕭臣了?
”公孫斐臉色微變。
見他那副樣子,溫弦臉色也變得很難看,“看來這一世跟上一世也并非全然沒有關系,如果我沒猜錯,你喜歡寒棋吧?
在寒棋沒來大周之前你就認識她,對不對?
”
公孫斐很讨厭溫弦直呼‘寒棋’兩個字,聽着刺耳。
“反正我之前在護國寺也都說了,沒錯,上輩子把寒棋從皇宮裡拐走的人就是你,你們兩個私奔,可結果呢?
”
公孫斐擡眼看了過去。
“結果還不是被逮回來,寒棋被關在皇宮裡郁郁而終,聽說死的時候眼睛都沒閉上,至于你,銷聲匿迹再沒消息了,不知道是不是被人給殺了。
”
溫弦話鋒一轉,“上輩子你們不幸福,所以老天爺才會叫你這輩子站在我這邊,我雖然不能嫁給你,但至少能叫你平平安安的活着,至于寒棋……”
“看在你的面子我可以饒她不死,待事成我自會叫父皇母後把她接回于阗,好生養着。
”
“如此,我倒要感謝溫姑娘了。
”公孫斐眼底那抹寒意須臾而逝,微笑開口。
溫弦以為公孫斐想通了,“識時務者為俊傑,既然知道上輩子的路走不通,就該換一條路。
”
“溫姑娘說的對。
”
公孫斐也很慶幸這輩子是尊守義先找到他,“你該去信,叫尊守義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