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勝于雄辯,卓幽還想再反駁的時候夢無後突然從懷裡取出一本紫色花名冊,舉到半空。
“狄國公可以看一看,此冊乃夜影每一個暗衛與侍主簽訂契約時的主本,這一冊是卓幽的,冊子裡非但有卓幽按下的指印,還有你們大周魏王蕭臣的指印,斷然不會出錯。
”
看到花名冊,卓幽徹底絕望。
哪怕坐在藤椅上裝睡的蕭彥都是一驚。
這冊子他也有,是他與無名簽訂契約時留下的,隻不過留在他這裡的冊子是副本。
主本留在夜影了。
這麼要命的東西是如何落到夢無後手裡的?
改天他得去趟夜影把主本要回來,若叫人知道夜影排行榜第一的無名在自己這兒,他怕是沒命回碧水苑去見那些風韻猶存的老妪們了。
如此,他鑲的兩枚大金牙要給誰看?
“你胡言亂語!
”卓幽被侍衛死死押在身下,他奮力掙紮無果,隻能竭力嘶吼。
可他也清楚,有了這個主本,百口莫辯。
夢無後将花名冊交到狄翼手裡,“狄國公不必謝本尊,母債子還,他娘欠我的尊主之位,本尊今天就與她娘,一筆勾銷。
”
這句話,立時将卓幽推到風尖浪口。
誰能想到,這麼個名不見經傳的人,竟然是夜影尊主的兒子?
!
公堂另一側,赫連澤暗驚。
他一直在想蕭臣觊觎嫡位憑的是什麼?
一個早就被周帝放逐的皇子想要做到那個位子何其艱難,他一度認為蕭臣必是将天杼作為最大籌碼,才會讓孤千城追蹤天杼下落,沒想到。
蕭臣竟然擁有這樣的暗衛!
夢無後轉身即走,步履行風,腦袋後面的小白辮十分有節奏的一翹一翹。
堂内寂靜,所有人目光再次落到卓幽身上,心境與之前不同。
首當其沖是蕭彥。
當年皇兄把無名給他的時候,與他說無名是第一,最好的!
他信了。
現在看,最好的那一個,被皇兄留給蕭臣了啊!
擁有無名,他擁有的隻是自己生死自由,可擁有卓幽,蕭臣擁有的是整個夜影。
皇兄,你偏心!
嘤嘤嘤——
其次是宋相言,他感慨不止他有娘,卓幽也有。
再者蘇玄璟,事實證明,他小觑了蕭臣。
蕭臣擁有的實力遠不止他看到的。
後堂戚沫曦倒沒什麼特别的想法,她早就知道,但沈甯心思深沉,她沒想到蕭臣竟然有這樣的暗衛,所以……蕭臣之前所做的一切并非隻為自保,他是真想朝那個位子争一争。
倘若赢,那溫宛……
溫宛不會與人分享蕭臣,否則當初也不會跪求撤诏,她若不願為後,會不會退一步選擇……
大理寺外,夢無後走向對面巷深處的馬車。
車簾掀起,他瞧了眼坐在側位的蕭臣,“卓幽那小子差點沒叫本尊氣死,這個疙瘩魏王殿下得負責。
”
蕭臣颔首,“多謝尊主。
”
“謝本尊做什麼?
本尊又不是為你。
”夢無後鑽進車廂,坐到蕭臣對面。
中間,有一女子。
女子頭戴幂笠,身着褐色布衣,旁邊落着一柄青劍。
縱然沒有看到容顔,縱然沒有華衣加身,自女子身上散出來的氣質超凡脫俗,另有一種飒爽之風,讓人不敢逼視。
“尊主,蕭臣去了。
”蕭臣朝女子拱手,而後起身走出車廂。
簾落,夢無後轉爾看向女子,“幽兒吃苦,你不心疼啊?
”
女子布衣,手腕露出一截,視線所及,肌膚細膩,皓腕如雪。
夢無後悄悄把手伸過去,剛要碰觸便有一道劍光閃過,青劍脫鞘,劍身壓在夢無後脖頸處,“再動一下,本尊砍了你爪子。
”
“你看你,脾氣總是這麼大,不碰就不碰……反正小時候該碰的都碰過了,你是不是忘了小時候師兄還幫你洗過澡……”
嗷——
馬車揚長,夢無後坐在地上長籲短歎。
世間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近則不遜遠則怨……
公堂上,那本花名冊輪了一圈,最終回到狄翼手裡,“卓幽,你還不招?
”
“草民無甚可招。
”
卓幽被侍衛押在地上,凜然擡頭,“爾等若信那條癞皮狗,那你們都是……”
咳——
蕭彥輕咳一聲,然而毫無意義。
“你們都是癞皮狗!
”卓幽紅眼了,那本花名冊落到狄翼手裡,足以證明自己跟主子的關系,無可辯駁。
驚堂木響,狄翼怒起,"卓幽!
你再不招供,别怪本帥用刑!
”
“那你來!
十八年後老子又是一條好漢!
”卓幽沒别的,大鬧公堂再求一死。
後堂,戚沫曦被卓幽這話喊的熱血沸騰,“他打,我就打!
”
沈甯隻恨自己不會封穴,隻得雙手抱住戚沫曦胳膊,“等一等!
”
大鬧公堂是死罪,而且再一再二,不能再三!
她拼死也得把戚沫曦給拖住。
堂上,蘇玄璟靜待時機。
宋相言自感有些控制不住局面,也跟着起身,有些着急,“卓幽,你不認就不認,少說兩句。
”
蕭彥特别聽話,蕭臣說不叫他管。
狄翼猛然抓起刑簽,“五十大闆!
”
刑簽飛出去刹那,宋相言沒來得及接住,生生叫那刑簽落到地上。
“打!
”狄翼怒道。
侍衛那時便封了卓幽穴道,這會兒直接把他拎到木凳上,兩人按押,兩人舉闆。
堂後,戚沫曦再也忍不住,哪怕有沈甯拖着也沒能阻止她沖到旁側入口。
砰——
行刑木闆就要拍在卓幽身上刹那,應聲折斷,細碎木屑濺起,半截木闆轟然震飛,直拍向狄翼眉心。
突然劇變令在場所有人為之一振。
衆人定睛,蕭臣一襲錦藍長衣赫然站在卓幽身側。
狄翼擡手握住半截木闆,力道之重,木闆‘咔嚓’裂出數道縫隙,濺起的木屑化作顆粒狀塵煙,轟然騰起,“擾亂公堂,當罰!
”
沒給在場之人反應的機會,狄翼突然躍出公堂,以木闆作劍,刺向蕭臣胸口。
然而在木闆就要碰到蕭臣身體時,突然裂開,刺向蕭臣身體周圍。
無數木條帶着淩厲勁氣将蕭臣團團圍住,衆人駭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