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院令說晏伏寡子無解,您也說晏伏寡子無解,由此可見一脈相承下來的醫術終究是有局限。
”
溫宛拿起那張藥方,神色堅定,“我娘時常把一句話挂在嘴邊,溫宛冒昧想贈與翁老,學醫者當博覽群書,不當拘守一家之言。
”
眼見溫宛轉身欲走,翁懷松沉默數息。
這些年他隐于黃泉界,倒也見識過一些匪夷所思的事,得來一些以前為他所不齒的秘方,有些至今他都無法鑽研出結果,但就是好用,就是能殺人于無形,能救人于千裡。
解釋?
無從解釋。
“溫縣主留步。
”
翁懷松不是自負之人,他既得溫宛一語點醒,擡手要回藥方,“姑娘且給我時間,我自會盡力去證實這張藥方的藥效。
”
溫宛将自己知道有關藥方的事如實告之,最後深鞠一躬,以示感謝。
離開密室,溫宛與蕭臣同去找绮忘川。
绮忘川雖為閻王使,但也有自己的行當,且她這個行當很好接活兒,幾乎每天都遊走在各種角色裡,感受不同人生的悲歡離合。
這會兒銅鏡裡,绮忘川正在扮作一個小姑娘。
沒等蕭臣跟溫宛開口,她先說話,“花拂柳。
”
蕭臣看向溫宛,溫宛搖頭。
绮忘川自銅鏡裡瞧向二人,“那日甯府裡扮作阿醜的人是當年大周三大神捕之一的花拂柳,雖說同行是冤家,那隻是對與自己技藝相當的人比較,若與花拂柳比較,我沒資格,若有際遇,我真的很想向花神捕請教一二,如何能讓身體自由伸縮。
”
“此事……”
“此事不難。
”蕭臣未及開口,溫宛直言。
一語閉,绮忘川陡然轉身,眼睛裡閃出光彩,“當真?
”
“憑我跟郁教習的關系,讓教習再請花拂柳一次不難,而且我與花拂柳亦有過一面之緣。
”溫宛曾聽宋相言說過一句話,人脈都是麻煩出來的,不要怕麻煩别人,也不要怕别人麻煩自己。
衲僧火爐,有開有閉,有來有往,方長久。
更何況她幾次來黃泉界都是有求绮忘川,還未真正為绮忘川做過什麼,相交也要對等。
旁側,蕭臣默默捏了捏手指。
老師,做好準備罷!
“那便有勞溫縣主!
”绮忘川在得到溫宛肯定回答之後變得十分殷勤,她擱下手裡描紅的朱筆,起身走到桌邊,“兩位一起來,是為二皇子的母妃,秦如意?
”
溫宛與蕭臣落座,不可置否。
“秦如意表面上是天武舊年曆吏部尚書孔愈之女,實際上她隻是孔愈與其夫人的養女,當年孔愈夫人生下死胎,他便悄悄的偷梁換柱,将死胎換作自别處抱回來的女娃充當自己女兒,養大成人之後送進皇宮,封秦妃,誕下二皇子。
”
蕭臣跟溫宛未語,由着绮忘川繼續往下說,“我托了很多關系才打聽到秦如意的本家,竟然是養蠱人。
”
溫宛蹙眉,“養蠱人?
”
“本本分分的養蠱人,沒有更多背景,而且秦如意的親生父母在秦如意入宮那一年,雙雙斃命。
”
事有異常必為妖,這就很讓人費解了!
“怎麼死的?
”溫宛狐疑問道。
绮忘川搖頭,“隻知道她本家往上追溯,世代養蠱,也不知道你們有沒有聽說過一個早已消亡的小國,古國。
”
溫宛與蕭臣面面相觑,從未。
“古國以蠱為樂,不過早在百餘年前就滅國了。
”绮忘川就隻說了這些。
雖然不多,但也為溫宛跟蕭臣提供一條新思路,當年蠱患案真兇的嫌疑人,又多了一位。
待兩人離開,绮忘川重新回到座位,數息,一抹身影從暗處走出來。
“我本該把秦如意是古國帝女之後的事說出來。
”
公孫斐瞧着銅鏡裡的少女,悠悠然坐到桌邊,“單是這件事,他們應該感謝我,如果他們在知道秦如意身世之後把矛頭指向秦如意,深究下去便是走了另一條路,我想讓他們走的不是那一條。
”
绮忘川扭過身,“斐公子想叫他們走哪一條?
”
“周帝這一條。
”公孫斐對绮忘川未作過多隐瞞,“眼下這局,除了尊守義知道蕭允背後站的是周帝,不管戰幕還是蕭臣都沒意識到這一點,豈不可笑。
”
绮忘川眸子微眯,“斐公子既選太子府,為何不直接與戰幕說清楚?
”
“引火燒身的事,斐某可不做。
”公孫斐身子倚在桌面,雙腿交疊,十分惬意,“說到底,我隻是一個局外人。
”
绮忘川對公孫斐這句話連一個标點符号都不信。
控局者還差不多……
皇城局亂,有些事是專門給人看的,有些事則見不得光。
那些見不得光的事,往往才是左右局勢的關鍵,就如同此時此刻坐在茶館裡的李世安跟司南卿。
寂靜茶館,茶香四溢。
司南卿瞥了眼李世安身前的翠螺香,一臉嫌棄,“李公公這性子,從一而終的厲害。
”
“所以就算甯林背叛尊老,雜家也不會背叛。
”
見李世安這麼說話,司南卿可不太樂意聽,“甯林背叛尊老了?
”
“他該把矛頭引向周帝,而非沉默。
”
“周帝那邊有動作了?
”
李世安落杯,神色冷凝,“周帝會以最短時間收了太子府私兵,且替晏伏拉攏人心,到底是帝王手段,雜家隻怕戰幕應付不了,若太子府敗,那尊老接下來要面對的就是周帝!
”
司南卿忍不住笑了。
“你笑什麼?
”
“你當戰幕是紙糊的嗎?
”
“他終究是臣。
”
“那是他想為臣。
”司南卿不想與李世安争辯這些事,“我來找你不是為了這些事。
”
李世安皺眉,“為什麼事?
”
“當然是我自己的事。
”司南卿從桌面上爬起來,他很想問李世安一個問題,“花間樓悅心跟肖貴有聯系嗎?
”
“沒有。
”
李世安很誠實,“但悅心是我們的人,這一次雜家是用她的命,替你扛了災。
”
司南卿欲哭無淚,“李公公對待自己人這麼敷衍?
難怪甯林有事也不找你商量,與你商量死的更快。
”
比起甯林,李世安相當不喜歡跟司南卿見面,事兒太多!
“你想要怎樣?
”
“我想要活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