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法場,孤千城打着打着,忽然眼前一黑昏厥過去,待他醒過來的時候人在大理寺暫押嫌犯的破屋裡,恰有衙役經過,他抓住衙役問話方知若非有人眼尖認出他是孤千城,早就被當成屍體運走,堆到一起給燒了。
這事兒孤千城不能忍,别人不說,狄輕煙跟溫少行怎麼能把他一個人丢在法場不管了?
再問,他知狄翼身死,又想了想狄輕煙手裡的逝水鞭,于是倒也能原諒狄輕煙把他忘在法場這件事。
溫少行,就真的不可原諒!
于是某位小世子當場從那衙役身上掏淨銀子跑回來。
别問他為什麼會搶衙役的銀子,因為他醒過來的時候,莫說七星劍不見蹤影,身上但凡值錢的玩意一個都沒剩下。
此刻看到狄輕煙朝溫少行下死手,孤千城一激動,就真的暈倒了。
看着炕尾處口吐鮮血的溫少行,狄輕煙赤紅眼眸冰冷無波。
她猛一轉身,跑出屋子。
“小小!
”溫少行顧不得胸口隐痛,立時跳下矮炕追出去,情急之下沒躲開倒在門口的孤千城,一隻腳狠狠踩到孤千城左腿内裡的地方。
呃——
孤千城被劇痛刺激着睜開眼睛,便見溫少行已經跑到院子裡。
怎麼個情況?
!
待他掙紮着爬起來時,院中狄輕煙突然回頭,“你别過來!
”
溫少行哪管狄輕煙說什麼,他不能叫她就這麼跑出去。
啪——
逝水鞭在溫少行面前卷起狂烈風暴!
撼天龍呤,地獄無間!
卧槽!
千鈞一發,孤千城使了吃奶的勁兒把溫少行瘋狂朝後拽,自己身形也跟着倒飛回屋子裡。
此招太戾,強悍勁氣裹挾下木門連帶整個門框轟然倒地,黃泥築起的土牆倒塌下來。
黃土濺起,屋頂茅草被鞭風扯碎一般,漫天飛揚。
朝陽噴薄而出,金色陽光鋪滿整個院落。
狄輕煙漠然站在塵灰裡,目光冰冷看向屋子裡的溫少行。
她沒說話,轉身而去。
“小小!
”
“你要不要命,别跟去!
”孤千城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就狄輕煙剛剛那股狠勁兒,他怕溫少行再跑過去會被抽死。
溫少行一把推開他,沖出院落時狄輕煙已然駕車離開,駕的是孤千城的馬車。
孤千城随後追出來,“她怎麼了?
”
“狄公死了。
”溫少行站在那裡,看着馬車揚長消失的方向,眼底閃出一抹悲凄。
孤千城知道這事兒,“狄翼死了她難過正常,打你幹什麼?
!
”
“狄公死在祖父手裡。
”溫少行當然知道狄輕煙為何會恨他,且該恨他。
旁側,孤千城猛然回頭,不可思議。
他那會兒隻問狄翼死沒死,沒問怎麼死的,“不是斬首?
”
“祖父跟一經大師合力……殺了狄公。
”溫少行心情低落到極到,他也沒想到法場突生意外,到最後小小的祖父,竟然死在自己祖父劍下。
小小……
溫少行忽的反應過來,他就算追不回狄輕煙,也要時刻陪在她身邊,萬不能叫她出事!
眼見溫少行朝馬車方向跑過去,孤千城愣在原地,溫禦跟一經殺了狄翼?
!
這什麼情況……
朱雀大街,一輛馬車疾馳而過。
“那個是不是狄輕煙?
”禦翡堂裡,萬春枝昨個兒湊熱鬧去了法場,嚴格說她想幫忙,但在看到法場那群殺手的整體戰鬥力之後她覺得還是苟着比較好。
櫃台後面,魏沉央擡頭瞄一眼,未及說話,倒是站在櫃台外面的賈萬金先開口,“是。
”
昨日他與魏沉央也有去,多半與萬春枝心思一樣,隻是到了才知道心有餘力不足。
“說起來,狄翼死的……”魏沉央停頓下來,她想到自己的父親。
人在朝堂,禍從天降。
狄翼又有什麼例外。
見魏沉央不想繼續這個話題,賈萬金下意識瞄了眼萬春枝。
“沉央啊,我今天約你過來,主要是想跟你商量一件事。
”
魏沉央扭過頭,“什麼事?
”
“我替你回徐州。
”萬春枝輕描淡寫道。
禦翡堂瞬間死寂,角落裡,乞丐都忍不住擡頭看過去。
賈萬金聞聲,默默低頭數筐裡的珠子。
得說賈萬金多家商鋪聯動的主意收效非常顯著,以緻于他的方法被幾間鋪一直沿用下去,甚至有些不是溫宛旗下的鋪子也主動找過來,希望可以享受互惠待遇。
在這件事上,溫宛表示完全相信賈萬金的規劃跟設想,賈萬金也給予溫宛最大的承諾。
‘終有一日,整個朱雀大街都是溫縣主的。
’
反倒是魏沉央回府時提醒賈萬金,‘你可以忽悠外面的人,但不能忽悠溫宛跟萬春枝。
’
賈萬金隻是笑着應下,并沒有反駁跟解釋。
此刻魏沉央聽到萬春枝有這樣的請求,一臉震驚。
“萬春枝?
!
”魏沉央驚到全名相稱。
“咳。
”萬春枝撂下手裡正數着的白玉珠子,“你知道,我以前也是幹镖局的,萬家貨棧不算小吧?
”
往事回首,當初還是魏沉央把萬家貨棧幹黃的。
“至于宛南商幫,我想過,我跟項庸以前打過交道且借着晉國萬家的名聲,也算是商幫副幫主,我替你過去,應該沒有人會反對。
”
魏沉央呆呆看向萬春枝,“我反對。
”
櫃台對面,賈萬金忽的捏碎一枚玉珠,他十分抱歉擡頭,“算在我工錢裡。
”
萬春枝點頭表示可以,之後看向魏沉央,目光誠懇道,“沉央,我想去。
”
“可是我覺得,你留在皇城能幫到溫宛。
”魏沉央知道萬春枝底細,萬春枝是跟着歧王的,在這場奪嫡戰裡,歧王最終退而求其次選擇支持蕭臣,所以萬春枝實際上是歧王與蕭臣之間的紐帶,留在皇城最好。
萬春枝明白魏沉央的意思,“這方面的事,我能處理妥當。
”
魏沉央不理解,“你為什麼一定要去徐州?
”
“我想重操舊業。
”萬春枝神色悲涼,意有所指,“你知道,我以前是開貨棧的。
”
魏沉央,“……”何必要提兩次啊!
“你想好了?
”
“想好了!
”
同為商人,魏沉央當然知道比起皇城,徐州跟徽州的宛南商幫是更廣闊的天空,她亦明白把萬春枝困在這小小禦翡堂,委屈了。
“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