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事一旦懷疑,蛛絲馬迹就會越來越多。
她還記得當日是溫弦帶她來東市,是冬香驚叫出‘如珍如寶’的名字她才會好奇,才會走過去看到楚倦。
楚倦到禦南侯府兩次,兩次溫弦都在!
她所有的首飾溫弦都知道,自己竟還懷疑溫宛?
溫宛從沒見過那隻舊簪!
李氏身體僵直,眼淚撲簌掉下來,她停止對溫宛毫無理由的指責跟猜忌,臉色變得慘白如紙,“弦兒前日還勸我……與楚倦斷了聯系跟謹儒好好過日子,她是希望我好的。
”
面對李氏眼中最後的倔強,溫宛沒有給她希望,“所以溫弦明知道嬸嬸與楚倦不尋常的關系,還要在這個時辰把叔叔帶過來,如你所言,如果這是我設局,溫弦在明知的情況下會不會把叔叔帶過來一起找你?
足見這是她的局。
”
“不可能!
”
李氏絕望恸哭,“她是我的女兒啊!
”
“催情藥不會自己掐算時間釋放味道,溫弦給你們下的催情藥分為兩半,一半被她早早藏在隔間,另一半一定在嬸嬸身上,嬸嬸不妨想想,你帶去隔間的東西溫弦事前是否動過。
”溫宛不想給李氏一點點幻想。
真相固然殘忍,謊言卻能叫一個人萬劫不複。
李氏想到了,溫弦動過楚倦給她打造的金簪,那時楚倦剛走,溫弦似不經意把那簪子拿在手裡看了看,之後擱回首飾盒裡。
李氏一時無法接受這樣的事實,匍匐在桌上悲傷恸哭。
溫宛繼續道,“嬸嬸是二叔發妻,是君庭的母親,在我心裡嬸嬸是自家人,若非真的擔心,我又何必非要在嬸嬸面前揭穿溫弦的真面目,她于我不過是跳梁小醜,于嬸嬸卻如心頭肉,她騙不了我,可我怕她把嬸嬸玩弄在鼓掌之間,這我不能容忍。
”
李氏還在哭,哭聲太過悲傷,讓人心疼。
“升米恩鬥米仇,溫弦對嬸嬸及禦南侯府的敵意大抵來自‘養女’兩個字,具體我也不清楚可有一樣,我既知道她背地裡那些見不得光的勾當,自然不能由着她在嬸嬸面前演戲。
”溫宛站起身,繞過桌案走到李氏身邊,“嬸嬸别難過,不值得。
”
嗚嗚嗚-
李氏最終選擇相信溫宛。
她找不到一絲絲可以為溫弦開脫的理由。
要知道,如果溫宛所言皆真,她與楚倦當真中了催情藥做出違背人倫之事,那又恰巧被溫謹儒看到,後果是什麼?
她會被溫謹儒休出禦南侯府,君庭會因她蒙羞!
殺人誅心,溫弦怎麼可以這樣對她!
“我養了她十五年!
十五年我都換來什麼了啊-”
太過沉重的打擊,李氏哭到肝腸寸斷。
溫宛能懂李氏現在的心情,就好比上一世她誠心誠意付出,死心塌地跟随,到最後蘇玄璟不還是眼睛都不眨一下滅了她滿門!
人心不可試。
不試尚有幻想,試過才知這世上最涼,不過人心……
禦南侯府門外,溫謹儒跟溫弦苦尋無果,不得已回來叫人再找,不想兩人才下馬車,管家從裡面迎出來,“二爺今日回來的晚,老奴這就叫人把飯菜熱一熱!
”
溫謹儒哪有心思吃飯,“鐘叔,快去把府上的人都叫出來随我一同找夫人,夫人不見了!
”
鐘岩愣住,“夫人在府裡啊,這會兒當是在西院。
”
溫謹儒身形微顫,上前拉住鐘岩,神情激動,“夫人回來了?
”
“夫人好像……沒出去過……”
鐘岩翻着眼珠想了想,“哦,好像是禦翡堂來了一批好東西,縣主過午便把夫人帶過去選了一套首飾,夫人那會兒回來說與縣主在金禧樓吃過了,晚膳沒吃。
”
溫謹儒那顆懸着的心終是落下,狠狠舒了一口氣。
旁側,溫弦目色陡寒。
這怎麼可能?
冬香打從早上就來守着,若是溫宛把李氏帶走她會看不到!
“虛驚一場,虛驚一場!
”溫謹儒臉上終于露出笑意,有些迫不及待擡步走上階梯,鐘岩跟在其後。
就在溫謹儒幾乎踏進府門時不禁回頭,“弦兒?
”
溫弦暫時摒棄思緒,跟着一起走進府門。
這種情況她不可能一走了之。
西院主卧,燈火亮着。
溫謹儒越發加快腳步,走進屋裡時李氏正坐在繡闆前,手裡針線紮進繡闆,上面是一對鴛鴦圖樣。
過往她給溫謹儒做的衣服上也會繡這樣那樣的圖案,多半是竹子,因為溫謹儒喜歡,回想嫁給溫謹儒的許多年,這還是她第一次繡鴛鴦。
“夫人!
”
失而複得,溫謹儒快步走到李氏身邊,“弦兒說你走丢了,我與她在外面找了好久。
”
沒有一絲絲埋怨,聲音急切中蘊着欣喜。
李氏擡頭,她重新審視眼前這個男人,說不上英俊,可從骨子裡透出的書卷氣跟溫和儒雅特别明顯。
十幾年夫妻,李氏剛剛往前回憶,竟然發現她嫁給溫謹儒這些年,哪怕自己再作,溫謹儒從未與她紅過臉,連句狠話都沒說過。
“夫人?
”
李氏聽到輕喚聲,緩緩站起身,伸手拍了拍溫謹儒肩頭落下的灰,“這裡是我的家,我就算走的再遠哪還能不認得自己的家。
”
溫謹儒失笑自責,“也是我太心急,弦兒與我說時我該先回府看看再找。
”
房門處,溫弦冷眼看着李氏與溫謹儒之間無比親密又倍感溫暖的舉動,心底溢出寒森氣息。
這不是她想要看到的結果。
她想看到溫謹儒悲憤到極緻的痛苦,想看到李氏跪在禦南侯府外苦苦哀求的慘狀,還有溫君庭因為有這樣的母親而惱羞成怒!
“對了。
”
溫謹儒轉身看向溫弦,“弦兒,時候太晚,你今晚就住在府上,你的房間你母親每日都會叫丫鬟過去打掃,就怕你哪日回來住會不習慣。
”
溫弦佯裝開心,“好啊!
”
“不好。
”
李氏突兀開口,目光落在溫弦身上時很難看得出情緒,可溫弦莫名覺得冷。
“夫人……”
“弦兒到底不是我們的親生女兒,她現在有家,有親人,我們要是把她強留下來,隻怕那個斐公子會不開心,也讓弦兒難做。
”
李氏看回溫謹儒,“你還沒用晚膳,我這就叫後廚把飯菜熱一熱,順便送弦兒出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