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此刻,密件上分明寫着硯南燭還活着。
落款,郁玺良。
看着赫連澤惱羞成怒質問,蕭臣面色冷然,“為什麼三皇子猜不到麼?
”
“蕭臣你什麼意思?
”赫連澤眼色發狠問道。
蕭臣擡手拿起瓷盤裡的茶杯,翻過來擱到自己面前,随手提壺,“茶水熱着?
”
赫連澤不語,緊緊盯住蕭臣。
蕭臣自顧倒茶,熱氣騰騰,遮擋住他眼底冷光,“如三皇子所言,本王近日惹了官司,宰相鶴柄軒狀告本王母妃,且還尋了人證物證,本王不喜輸,也不能輸。
”
赫連澤皺眉,“那又如何?
”
“有些事本王不方便出面,還請三皇子從中斡旋。
”
“魏王殿下未免忒瞧得起本皇子,這麼重要的事,本皇子哪有本事擺平?
”剛剛還幸災樂禍的赫連澤,臉色變得十分難看。
蕭臣舉杯淺嘗,茶水味道不錯。
“硯南燭是活是死,不過本王一句話的事。
”蕭臣落杯。
赫連澤皺眉,“什麼意思?
”
“倘若三皇子不能幫本王這個忙,也沒關系,本王不日便叫硯南燭活過來,至于六皇子的外祖父韓統韓大将軍,隻要本王一句話,他未嘗不能與赫連珏化幹戈為玉帛,反正真兇也不是赫連珏,三皇子你說是不是?
”
赫連澤臉色冷下來,“魏王殿下在威脅我?
”
“就是不知道三皇子受不受這威脅。
”蕭臣沒有半分遮掩,冷聲開口。
赫連澤知道蕭臣在公堂上殺了證人,想來也是黔律技窮,“魏王殿下想我怎麼幫你?
”
“這不是本王該思考的問題。
”
“魏王至少該給本皇子一個方向!
”
蕭臣不以為然,“本王尚且沒找到方向,如何指引三皇子。
”
赫連澤深吸了一口氣,“魏王殿下且忍耐,本皇子會想辦法。
”
“本王隻能忍耐一日,後日堂審,本王不想再有人誣陷本王母妃。
”蕭臣神情冷然。
他給赫連澤的時間,就一日。
赫連澤忍無可忍,“魏王殿下這般強人所難,本皇子實在難辦!
”
蕭臣起身,“說起來,三皇子給本王那兩張天杼圖,都是假的吧?
”
赫連澤聞聲,強自鎮定。
還沒等他醞釀說辭,蕭臣又道,“巧了,本王給你的點線圖也不是真的。
”
赫連澤明明知道,可被蕭臣這麼明目張膽說出來,心裡還是有股火往上頂。
“魏王殿下就是這樣與本皇子結盟的?
”
“質問本王之前,三皇子也須自省。
”
蕭臣居高臨下,寒意如冰,“明日之後,倘若本王赢得了官司,自當将點線圖奉上,倘若赢不了,本王也不會坐以待斃,如今真的點線圖已至北越。
”
“魏王想幹什麼?
”
“誰能幫本王,本王就幫誰。
”蕭臣丢下這句話,轉身離開。
望着窗棂外蕭臣的背影消失在夜幕中,赫連澤目色陰冷,“小禹!
”
禹博遠入……
禮部官衙,後院雅室。
沈甯将一個透氣的瓷瓶擱到桌上,看向站在對面那人。
“有勞。
”
對面是位男子,穿着異國服飾,顔色略顯雜亂,頭上戴的發冠非金非銀非玉,是一绺羽毛,雪白雪白的羽毛插在束起的發髻上,美則美矣。
太張揚。
男子姓苗,名曰四郎。
是居于鴻壽寺的南诏使節,南诏人善養蟲。
沈甯第一次注意到這個男人便是因為偶見此人在路邊挖蚯蚓,想想那場景,一個大男人,穿的跟隻花孔雀似的,左手握着小鏟,右手拎着一隻剛挖出來的蚯蚓。
那時她乘轎,從側窗看到時一陣惡心。
後來她來鴻壽寺,時不時就能看到這個穿的花裡胡哨的男人逮蟲子,習以為常。
此刻苗四郎已然坐到沈甯對面,将瓷瓶打開,看到裡面那隻螞蟻。
“紅猛蟻。
”苗四郎自懷裡取出另一個瓷瓶,從裡面倒出一堆白色粉末圍成一個圈,又将螞蟻從瓶子裡引出來。
細細觀察。
沈甯注意力亦在螞蟻身上,“紅猛蟻是什麼?
”
“一種很有力量的螞蟻,且十分有組織性紀律性。
”苗四郎身材修長,長相文雅,骨子裡透着一種與世隔絕的淡然。
沈甯對螞蟻一無所知,遂未語。
“這隻是工蟻。
”
桌面上,那隻被沈甯偷偷裝回來的螞蟻在白色粉末圍成的圈裡像是無頭蒼蠅似的亂轉,“這種工蟻負責運送食物,而且力氣非常大。
”
“這些螞蟻,真的隻是螞蟻?
”沈甯想到那晚禹博遠除了小解,也沒幹别的。
苗四郎仔細觀察螞蟻,“自然,不過……”
“不過什麼?
”沈甯期待。
苗四郎坐直身體,“據我所知,這種螞蟻一般不會活躍在煙火氣特别重的地方,也就是……它們的生活環境多為樹林,不知沈大人是從哪裡抓來的它們?
”
“這些螞蟻有沒有可能是人為飼養?
”沈甯搪塞問道。
苗四郎看了眼沈甯,微笑低頭,“可以的。
”
“人為飼養多用于做什麼?
”沈甯又問。
“那要看是什麼人飼養,這些螞蟻又出自何處。
”苗四郎又将問題引回來。
沈甯并不相信苗四郎,可除了眼前這個男人她又不知道該問誰。
見沈甯依舊沒有想要回答的意思,苗四郎也不介意,“如果這隻螞蟻出現在鴻壽寺,那它最大的用途就是傳遞消息。
”
沈甯震驚,“螞蟻怎麼傳遞消息?
”
“可以的。
”苗四郎最喜歡的口頭禅。
見沈甯眼中茫然,他解釋,“用紅猛蟻傳遞消息與飛鴿傳書有異曲同工之妙,更妙處是它很難被人發現,信鴿那麼大,飛來飛去特别容易引人注意,螞蟻則不然,而且它們不止一隻,這隻螞蟻死了,自然會有别的工蟻繼續運送它們所謂的食物,也就是消息。
”
沈甯陷入沉思,所以禹博遠前夜在她眼皮子底下把消息傳出去了?
“沈大人?
”
被苗四郎輕喚,沈甯緩神,“如何能找到飼養螞蟻的人?
”
“那要看沈大人想怎麼找。
”苗四郎補充一句,“是抓人,還是……不想打草驚蛇。
”
話說到這裡,沈甯猶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