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所有人的疑惑,司徒佑顯得極為平靜。
蘇玄璟面色極白,“你是?
”
“我是。
”
司徒佑輕輕籲出一口氣,抵在鶴柄軒脖頸處的刀刃沒有半分放松,說出來的話卻是輕飄飄的,“當年沒有斬草除根,是我之過。
”
司徒佑說的這樣直白,溫宛下意識走到蕭臣身邊,兩人相視,心中皆有疑惑。
他與她終歸是不太相信這樣的結果。
宋相言橫眉冷豎,“你當年派了幾個殺手過去?
”
他這句話是替蘇玄璟問的。
“八人。
”
司徒佑仿佛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處境,亦或者,他太清楚自己的處境,從頭到尾他都沒有流露出半分恐懼,平靜的超出尋常,“你們不用找人驗證了,那八個人全都死了。
”
“你殺的?
”蘇玄璟也一樣的平靜,隻是平靜下蘊含的滔天之怒讓人感覺空氣都降到了冰點。
司徒佑笑了笑,“換成蘇大人,你不殺他們滅口嗎?
”
“我始終不相信,是你。
”蘇玄璟緊緊盯住司徒佑,在他的認知裡,那個人一定是特别老謀深算的人,極陰險,極狡詐,極度殘忍!
可司徒佑給他們所有人的印象,并非如此。
“魏王殿下。
”司徒佑突然點到蕭臣。
被點到名字的蕭臣神情不變,漠然不語。
“你叫司馬瑜勸我投誠,可真有你的。
”司徒佑失笑道,“他是怎麼跟你說的?
他是怎麼跟你說,與我相識的?
”
蕭臣沒想到司徒佑會提到這個,越發沉默。
“他以為我不知道他與我夫人那點事?
他以為那日捉奸的時候,我不知道他也是去私會我夫人的?
”司徒佑說起這些話,臉上仍然沒有任何表情。
反倒是被他扼住喉嚨的鶴柄軒臉色慘白,身體顯得有些虛脫。
蕭臣不語,亦沒有别人打斷司徒佑的話。
“我殺與我夫人私通的副将,那是因為那個副将發現我夫人對他‘不忠’,想要殺我夫人洩憤,那不可以,我在乎那個女人。
”
司徒佑話峰陡轉,情緒卻沒有任何伏動,語氣淡然,“而我殺了我夫人的原因是,她發現了我隐匿在房間裡的暗道,那是我與暗蛇跟暗狐的聯絡的唯一途徑,我再愛她,也要殺她滅口,我連我的夫人都舍得殺,那八個人又算什麼。
再者,他們并沒有從洛千重那裡拿到我想要的東西,就該死。
”
蘇玄璟看着挾持鶴柄軒的司徒佑,“當年救走我的那個人,你也殺了?
”
司徒佑臉上的笑容越發淡然,“蘇大人啊,你怎麼會問我這樣愚蠢的問題?
如果我知道那個人是誰,根本容不得他去救你,懂嗎?
”
看着很有可能是殺死自己雙親的仇人可以如此雲淡風輕說出當年之事,蘇玄璟額頭迸起青筋,一鼓一脹間仿佛要暴裂一般。
“蘇大人還是不相信?
”司徒佑挑了挑眉,抵在鶴柄軒喉頸處的刀刃動了動,“那就問問鶴相。
”
鶴柄軒臉色驟然慘白,身體忍不住一顫,“我什麼都不知道!
”
“你知道。
”司徒佑側眸看着被他挾持的老者,比他大十幾歲的樣子,慈眉善目,在朝廷裡風評也是頂頂的老實人。
當初他有意攀附上這麼個老實人,就是想自己能距離周帝更近一些,更加方便打聽到他想打聽的消息,如今看來,他的攀附在鶴柄軒眼裡,正中下懷。
“看來鶴相還真是給吓傻了。
”司徒佑嘲諷鶴柄軒膽小如鼠!
赫連澤為什麼會突然派人朝他府邸送信?
當然是鶴柄軒的授意啊!
這個北越細作體系裡人人崇拜跟敬佩的暗蠍,是鐵了心要在今晚結束眼前這些人對‘細作’的懷疑,一點點活路都不給他留。
“我來提醒鶴相,當初是誰第一個與您說狄翼恐怕沒死的事?
”司徒佑輕聲笑道,“鶴相這個時候可不能裝糊塗,否則被他們叩上與我同謀的帽子,那可是誅九族的大罪。
”
是你……對!
”
鶴柄軒臉色已經不能用慘白形容,“當初是他與老夫說狄翼可能沒死,叫老夫務必到皇上那裡求換棺椁,用以驗證狄翼是不是真的死透了!
還有……還有是他毛遂自薦,說要給狄翼守靈!
這些事都與老夫無關!
”
鶴柄軒的表現太過真實,真實到此時此刻沒有人懷疑到他身上!
司徒佑聽着鶴柄軒的話,想到當初鶴柄軒用兩個身份要求他給狄翼守靈,一是宰相的身份,把這事兒推給是皇上授意,另一個是暗蠍,結果這會兒他倒是推的一幹二淨。
暗蠍果然厲害,睜眼說瞎話的勁兒真是特别厲害。
司徒佑的匕首,分毫不差抵在鶴柄軒脖頸上,擡眸看向蘇玄璟,看向蕭臣,看向宋相言,看向在場每一個人,“别把我當成洪水猛獸,你們大周在北越的細作滲入到什麼程度也很難說。
”
“真是你?
”一次次印證,蘇玄璟心已經亂了。
司徒佑瞧着蘇玄璟那副模樣,抿唇一笑,“事實就那麼難以接受麼?
”
“又或者北越細作非得是像鶴相這樣的德高望重的人,你們才會願意相信?
”司徒佑一次次點名鶴柄軒,倒不是想暴露他。
正相反,他這麼說隻會讓所有人對鶴柄軒的嫌疑無限縮小,甚至于無。
鶴柄軒也很識相,再度驚慌失措的否認,最後還不忘罵司徒佑狼心狗肺。
“關于天杼圖,你知道多少?
”蕭臣上前一步,冷聲質問。
司徒佑搖頭,目光中流露出一抹輕諷跟不屑,“魏王殿下在想什麼?
我既被你們識破倒也不隐瞞,可不代表我願意把所有事都告訴給你們,我說的都是你們知道的,你們不知道的我怎麼可能會說!
”
“為什麼要殺我父母?
”蘇玄璟冷漠雙眼漸漸染上血紅,匕首被他死死攥在袖子裡。
面對蘇玄璟質問,司徒佑有一瞬間同情。
鶴柄軒給他的信裡寫着蘇玄璟父親死時慘狀,的确十分殘忍,“我既得不到,别人誰也别想得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