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馬車失控溫禦危在旦夕,蕭肅軒幹脆沖出車廂,雙手死死揪住馬尾巴,大聲朗誦。
“一從雲霧降天關,空盡先朝二十閑,今日有誰憐瘦骨,夕陽岸沙影如山!
”
溫禦終是耗盡體力,整個人不偏不倚剛剛好跌到馬腹位置,馬若不停,前後蹄輪踢剛好能踢他一個來回。
然而讓人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
就在蕭肅軒朗誦完整首詩時,那馬就像受到某種蠱惑一般停歇,站立不動。
溫禦連滾帶爬逃離馬腹,起身第一件事便是将蕭肅軒拽下馬車,“你别想走!
賠一經大師命來—”
蕭肅軒甩開溫禦的手,二人一同看向一經時,某位大師滿臉上血。
一番争吵,雙方互不罷休。
溫禦跟一經想去瑞王府養傷,期間吃穿用度都由王府供應,蕭肅軒顯然不同意,拿車夫話說,要不是一經突然撲出來馬匹怎麼會受驚吓?
最終雙方達成一緻,找中間人評理。
而在溫禦提出讓戰幕作這個中間人時,蕭肅軒竟然沒有拒絕。
還是那輛馬車,還是那個車夫,馬車裡溫禦跟蕭肅軒互瞪,一經偶會瞪向溫禦,也就半盞茶的功夫馬車停在太子府門前。
三人說明來由後司南卿直接言明,“軍師閉關了。
”
不止蕭肅軒,連同溫禦一經都大為震撼。
溫禦不可置信看向司南卿,“閉關?
閉關是什麼意思?
”
“閉關就是不見任何人的意思。
”司南卿恭敬回道。
一經也覺得此事不該,“軍師可有話,單獨留與貧僧?
”
“并沒有。
”司南卿索性多解釋幾句,“軍師數日之前當着太子及吾等的面親自說要閉關,閉關地點吾等皆不知曉,所以我們也不知軍師在哪裡,閉關到什麼時候。
”
“不可能!
”溫禦欲闖太子府。
司南卿攔下他,“軍師倒是有件東西留給溫侯。
”
“什麼?
”溫禦目冷,他懷疑戰幕有危險。
司南卿随即從袖兜裡取出一張泛黃的銀票。
溫禦接過銀票,記憶閃現。
當年他與戰幕在先帝面前打賭,賭注是自己全部私房錢。
結果他輸了。
溫禦看着手裡銀票,整整三百兩,是他攢了一年的私房錢。
“軍師說了,閉關期間不會見任何人,三位請回。
”司南卿拱手之後,退身回了太子府。
府門緊閉,一經不免看向溫禦。
抛開戰幕的事不提,溫禦扭頭看向蕭肅軒,“我二人與你,各退一步如何?
”
“怎麼個退法?
”蕭肅軒亦是六旬年紀,長相沒有特别之處,倒是那一身根本隐藏不住的書卷氣把他整個人襯托的甚是清高。
真正的求學者,越讀書,越謙卑。
蕭肅軒顯然不是這類人。
在他眼裡,無逸齋的百裡勝也就一般。
“我二人到你府上養傷。
”
“這與你剛剛訴求豈不一樣?
”
“吃穿用度不用你掏銀子。
”
蕭肅軒猶豫時,一經伸手拉他衣袖,“瑞王要不要先考慮給貧僧包紮一下傷口?
”
音落,一經失血過多昏厥了。
待三人離開,太子府府門緩緩開啟。
司南卿叫了馬車,匆匆離城……
皇宮,臨華殿。
尊守義品茶時羅生邁步進來時險些跌倒。
看到羅生這般,尊守義挑眉,“什麼事?
”
“回尊老,那晚的事應該是發酵了。
”
依羅生禀報,當日城樓對峙,十個護送周帝登城樓的老宗親似乎都有人跟蹤,“老奴最新得到的消息,溫宛住進蜀王府,另溫禦跟一經去了瑞王府。
”
尊守義聞聲皺眉,“你說……那晚他們有沒有看到印章?
”
“老奴不敢妄言。
”
尊守義吸了一口氣,眉目深沉,“應該沒有看到。
”
“可若沒有看到,溫禦跟一經為何要住進瑞王府?
”羅生擔憂不已。
“若看到,他們便不會隻是試探,此事暫時不用擔心,他們未必試探得出來。
”
推己及人,尊守義知道沈甯是蕭臣跟溫宛的人,下手可沒留情面。
要不是蕭靈突然入宮,沈甯該到了斬首的時候。
“還有一件事。
”
緻使羅生心不在焉險些跌倒的便是這一件,“外面茶館裡忽然有說書人在講消失的王朝,裡面提到古國,甚至說出古國與南诏有極深的淵源。
”
尊守義驚了半晌,“怎麼突然有人傳這個?
”
“坊間亦有傳言,提到北越皇子赫連圖,說他之所以當上太子,皆因有南诏大将軍苗越劍暗中幫忙,更有甚者,說他們是兄弟!
”
當!
尊守義握着茶蓋的手忽的松開,茶蓋敲擊杯緣發出清脆聲響。
羅生也很擔心,“這樣機密的事原不該被人知曉,更不可能被傳的世人皆知,哪怕沒有依據,可這些傳言分明就是……”
“真相。
”
尊守義一向自信的面容變得冷峻如冰,“誰傳出來的?
”
“傳的人斷了根源,查不到頭兒。
”
尊守義目黑如潭,“知此事的人不多,你覺得有沒有可能是……蕭冥河?
”
羅生聞言撲通跪地,“尊老明鑒,六皇子對赫連圖跟苗越劍的事并不知情,他亦不知古國跟南诏的關系,反倒是二皇子蕭允及古國皇子夜離的死,郁玺良他們到底查到什麼程度,猶未可知。
”
尊守義擡手示意羅生起身。
“你對蕭冥河,似乎在意?
”
羅生恍然自己剛剛過于激動,“老奴隻是……”
“你無須解釋,我知在平州時你照顧他一些時日,他對你一向尊重,倘若他不做錯事老夫自然保他平安,可是羅生,你别忘了我們努力謀劃這麼多年是為了什麼,誰擋在你我面前,就該死。
”
“老奴知道。
”羅生拱手。
“剛剛你倒是提醒老夫了,郁玺良。
”尊守義緊繃的身形松緩下來,靠向椅背,“彼時知曉密令者的身份,唯讓老夫意外的有兩個人。
一是戰幕,他竟然沒被先帝選中,另一個便是郁玺良,現在看來,先帝果然會算計,想必這個消息是郁玺良從赫連圖那裡截獲,傳回大周給蕭臣,蕭臣也是膽大,竟然直接将這些緊要的,該私下謀算破解之法的事公之于世,他就不怕打草驚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