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寝殿,蕭臣全身戾氣盡散,取而代之是急切不安甚至彷徨的心境。
從赫連澤的表現上看,溫宛不是他抓走的。
鴻壽寺偌大,蕭臣走在寬闊的理石地面上,腳步虛浮,魂魄都似被人抽走一般。
自溫宛失蹤,他有兩夜沒阖眼。
那種失去的感覺讓他瀕臨到崩潰邊緣,可惡的是他什麼都做不了。
就在這時,一個小厮攔住蕭臣去路。
蕭臣順着小厮所指,看到一輛馬車。
側簾掀起,他看到一張熟悉的臉……
馬車緩慢悠蕩着。
車廂裡,沈甯一身官袍坐在主位,按規矩她該把主位讓給蕭臣,可這是她的馬車,而且她也不願意。
“下官聽聞溫宛失蹤,敢問魏王殿下,可是真的?
”沈甯學識淵博,博古通今,是大周皇城裡屈指可數的才女,行事有尺,處事有方。
她能為禮部尚書,德才配位,朝廷裡沒人不服。
蕭臣知沈甯與溫宛的關系,點頭,“宛宛前日失蹤,至今沒有消息。
”
沈甯轉眸,視線落在蕭臣身。
她看到蕭臣肉眼可見的憔悴,跟眼中掩飾不住的擔憂,“怎麼會丢,因為皇後之事?
”
蕭臣搖頭,“暫時沒有任何線索。
”
沈甯沉默良久,“我原以為……若是真不見了,可得快些把人找出來!
”
“不管付出任何代價,本王一定會找到她。
”蕭臣目色堅定,可心裡的慌亂根本隐藏不住。
沈甯善觀察,她看出蕭臣神色中隐藏的忐忑不安,便知此事嚴重了。
“下官請魏王殿下過來,是有一事相告。
”馬車經過一排下人住的廂房。
沈甯似是不經意掀起側簾,明璃绉紗的窗簾,從外面看不到裡面,“第二排靠左一那間廂房裡,住的是與赫連澤一起入鴻壽寺的随從,叫小禹。
”
蕭臣順着沈甯所指看過去,并未開口。
“之前溫宛懷疑赫連澤的心腹不是媚舞,希望我能幫忙查出那個人。
”
沈甯撂下側簾,聲音沉靜,“殿下知道我與溫宛的關系,我們是結拜的姐妹,她的事就是我的事,經我查,赫連澤帶來的随從裡,最值得懷疑的人有兩個,另一個叫小樓。
”
蕭臣記得這件事。
“後經我反複驗證,小樓與赫連澤接觸不多,負責喂馬,反倒是小禹每晚都會端溫水進寝殿,接觸頗多,而且……小禹是啞巴。
”沈甯看向蕭臣,意味深長。
蕭臣暗自壓下對溫宛那份擔心,“你覺得赫連澤的心腹是小禹。
”
“我會繼續跟進。
”
馬車駛向鴻壽寺外,“眼下溫宛失蹤,魏王且全力尋她,鴻壽寺的事我會再跟進。
”
溫宛失蹤,蕭臣的确無甚心思考慮别的事,道了一聲多謝。
蕭臣欲走時,沈甯忽然喚住他,“溫宛對殿下情深意重,還請殿下務必将她平安尋回。
”
“一定!
”
車廂裡,沈甯掀起側簾,無聲望着蕭臣的馬車漸行漸遠,終是收回視線。
溫宛失蹤,她很擔心。
起初聽到消息的時候真是擔心,奈何公事纏身走不開,她便派人去大理寺想到宋相言那裡求證,回來的人說宋相言不在,因為溫宛的事宋相言在外面跑了兩天兩夜……
那一刻,她忽然沒有那麼擔心了。
也有那麼一刻,她在想如果溫宛長長久久失蹤的話,宋相言能不能長長久久的找下去。
她很好奇……
蕭臣走後,赫連澤看着擺在桌面的斷刃,眼底生寒。
雖在大周皇城,他雖為他國皇子,可被蕭臣抵着脖子威脅,他面子上過不去。
“三皇子,溫宛失蹤的事……”
見赫連澤臉色驟沉,媚舞沒敢往下問。
“先是宮中宸貴妃被方雲浠虜走,溫宛又突然失蹤……”
赫連澤皺起眉,“這應該是有誰在背後整禦南侯府,禦南侯又是蕭臣左膀右臂,難怪他會惱羞成怒。
”
“誰會整禦南侯府?
”媚舞狐疑道。
“太子府。
”赫連澤想到蘇玄璟,“蕭臣大言不慚,竟也敢說本皇子不選他就隻有死路一條,如今面對太子府強大攻勢,他不也黔驢技窮,跑到本皇子這裡撒潑……”
“他為什麼會來找三皇子麻煩?
”
“因為他比誰都清楚,他給本皇子的圖是假的。
”
赫連澤眼眸愈深,“他應該是懷疑本皇子欲以溫宛性命威脅他拿出真圖,呵!
”
“點線圖是假的……豐月茶莊被毀,三皇子與暗蠍聯系上了?
”
媚舞驚訝之際,赫連澤眸子掃過來。
“屬下的意思是三皇子定要謹慎……”
赫連澤沒有解釋,揮手退了媚舞。
待其離開,他忽覺脖頸微疼,擡手輕觸,指尖沾血。
蕭臣,你惹錯人了……
皇城,大理寺。
宋相言跟蘇玄璟正在公堂上據理力争。
相比蘇玄璟,宋相言兩天兩夜沒吃沒睡,眼眶黑的仿佛是被十幾個人剛用拳頭掄過,吵到激烈處,宋相言有些體力不支,繞到公案後面坐下來,喘口氣,繼續吵,“蘇玄璟你想坐在這個位置上那是做夢!
大理寺的案子,憑什麼你是主審?
”
“皇上口谕,顧铮馳靖的案子由本官為主審,宋大人莫不是想要抗旨?
”蘇玄璟一身官袍,肅然站在案前,雙目微冷。
“此事我有異議!
待本小王上奏皇上,皇上若再下口谕由你為主審,本小王便認你這個主審!
”
“宋大人想去便去,今日我必要在此升堂審案。
”蘇玄璟繞過公案,與宋相言成對峙之勢,“還請小王爺讓開。
”
宋相言知道蘇玄璟有皇上口谕,因為李公公剛走。
但他不能叫蘇玄璟得逞,顧铮馳靖的案子他還沒想到解法,若然現在審,兩位将軍丢官解甲是輕的!
“讓開不可能!
在大理寺升堂你也休想!
”宋相言倔強坐在座位上,屁股比秤砣都沉。
蘇玄璟見宋相言執意這般,無意與之再理論,“既然如此,本官便将顧铮馳靖兩位被告傳至刑部,倒也不必非要在大理寺。
”
眼見蘇玄璟轉身,宋相言騰的站起來,“顧铮馳靖乃是朝廷命官,國法有雲,朝廷命官所犯之案須在大理寺審!
你敢跑到刑部審他們,本小王就敢當堂宣判你所審之案無效,須發至大理寺,重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