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杼齒輪圖原圖到手,狄翼恐未死。
”
蘇玄璟咬了口包子,“你做了什麼?
”
“宛宛找到赫連澤與暗蠍相互傳遞消息的途徑,苦尋傳遞消息的人,我便将你給我的天杼齒輪圖原圖送到赫連澤手裡,又與他透露狄公未死的消息,他城府也就那般,昨夜便将消息傳出去了。
”
“所以大理寺才會傾巢出動去挖密道?
”這些事蘇玄璟并不知情,此刻聽到,恍然大悟。
蕭臣點頭,“沒錯,也正是因為鶴柄軒在消息沒傳到宰相府之前将密室炸毀,那個裝着消息的木筒才沒被銷毀,否則……”
“否則皇上又豈會投鼠忌器,在你們面前認栽。
”
蘇玄璟想到這裡,微側頭,“多謝縣主。
”
數息,暗處傳來聲音。
“不用謝。
”
聽到聲音,蕭臣跟蘇玄璟皆是一笑。
“縣主以後少與宋相言在一起,會變笨。
”蘇玄璟說完這句話之後,暗處沒有聲音了。
觀台上一時寂靜,蘇玄璟輕舒了一口氣,“蕭臣,謝謝你。
”
對于蘇玄璟的感謝,蕭臣扪心自問,有愧。
“我不是為你。
”
“我也這樣想過,可覺得這樣想未免不是丈夫。
”蘇玄璟看着手裡隻剩下一口的包子,毫不猶豫塞進嘴裡,“賢妃案我已不是主審官。
”
“意料之中。
”
蕭臣頗為無奈,“父皇定然懷疑本王與太子府聯手了,又怎會叫你繼續審案。
”
“即便叫我審,我仍然不會對你手下留情。
”蘇玄璟轉了話鋒,嚴肅道。
蕭臣對此沒有意外,“溫侯與本王說起,戰軍師已然答應不會插手賢妃案,能做到這般,本王已是感激不盡。
”
蘇玄璟也是從司南卿那裡得到消息,才來找的蕭臣,“皇上不會就此作罷,隻怕他真的會……”
“我知道。
”蕭臣點頭。
已經過了醜時,蘇玄璟緩緩起身離開觀台。
待燈籠飄到軍營,藏在暗處的溫宛便急急的跑過來,“蘇玄璟走時與你說了什麼?
”
那會兒她正聽的有興緻,就見蘇玄璟突然靠近蕭臣嘀嘀咕咕一陣,便走了。
“他說我與他分屬不同陣營,終有刀兵相見一日,那時他不會手軟。
”蕭臣瞧着蘇玄璟離開的方向,淡聲開口。
溫宛不意外,“他不是念好的人。
”
出于前世經曆,溫宛覺得她沒冤枉蘇玄璟。
還有一句。
‘你若敗,溫宛便是我的。
’
蕭臣沒與溫宛說這一句,“天冷,我送你回軍營。
”
“我不冷,給你看樣好東西!
”溫宛說話時自袖兜裡掏出一物。
那物用黑布包的裡外三層,即便如此仍能隐隐看到裡面散出的黃色微芒。
蕭臣好奇時溫宛将黑布一層一層打開,随即映入眼簾的便是那枚黃色星石,“小叔叔送我的星星,你能幫我挂在天上嗎?
”
蕭臣意會,當即以内力注入到星石上面。
星石被内力牽引,懸在校場上空。
溫宛看着近在咫尺的星星,臉上露出無比滿足的笑意。
蕭臣的視線從星星落到溫宛臉上,“真美。
”
“真美真美,小叔叔說這塊星石原本是圓滾滾的,他用了七年時間才打磨成這樣。
”有特别閃亮的東西在眼前時,溫宛的眼睛就裝不下美色了。
"的确是圓滾滾的。
"蕭臣将溫宛攬進懷裡。
溫宛好奇看向蕭臣,“你見過?
”
“我給他的。
”蕭臣回想與溫初然初相識,就是因為這塊黃色星石。
他告訴溫宛,當初這塊星石有井口那麼大,圓滾滾的。
然後,溫宛就不好了……
醜時過了,西市一間紮紙鋪子裡,幾個明豔動人的紙人正圍在司南卿旁邊,紅紅的臉蛋,黑黑的眼珠兒,活靈活現的腰帶随着窗棂漏進來的風不時飄起來,屋子裡的氣氛被幾個紙人搞的異常生動。
除了司南卿,屋子裡還有兩個大人物。
一個是李世安,另一個便是坐在李世安對面的少年。
六皇子,蕭冥河。
司南卿還是第一次見到六皇子的真容,隻能說,當初他以為歧王蕭奕是皇上膝下最好看的皇子真的是膚淺了。
眼前這位六皇子長的真的絕色。
白玉無暇的肌膚,五官如瓊華碎玉般有着一種難以形容易碎感,惹人憐愛又不敢亵渎,尤其配上那襲紅衣,這可還是世間男子?
怕不是天上的神仙。
司南卿覺得最近他看到的神仙有點兒多。
之前在天牢外面,那個一把捏碎木筒的少年已經足夠驚豔,眼前這個也不遑多讓。
不同的是,禦南侯府的三公子看着斯文,身上那股遇神殺神的氣勢根本隐藏不住,倒是眼前這位六皇子,玉簪绾發,鸾帶束腰,怎麼看都像是個溫柔的。
“老奴找六皇子已有個把月了。
”李世安雖未見過蕭冥河本人,可他見過畫像,而且桌上有尊守義的腰牌,是六皇子無錯了。
蕭冥何端直坐在方桌對面,好看的丹鳳眼流露出如銀河粼粼波光般閃耀的光芒,唇角微微勾起,看似在笑,卻有一股無形尊威壓過來,“李公公辛苦了。
”
旁側,司南卿感受到那股威壓之後立時收起輕慢。
眼前這位六皇子倒是沒有殺氣溢出來,可骨子裡的深沉跟涼薄讓他清楚意識到,幾個皇子裡,最有城府的也是眼前這位六皇子。
一句‘辛苦’,李世安便也不好再說什麼,“尊老的意思……”
“尊守義的意思是,希望李公公能在父皇面前多多美言,待時機一到,公公便可以将本皇子帶到父皇面前,當寵兒。
”蕭冥河微笑着看向李世安,言詞間有些責怪李世安找他找的早了。
李世安自然聽出其間深意,噎了噎喉,“現在還不是時候。
”
“所以李公公找本皇子過來,還有别的事?
”蕭冥河一兩句話,便将滿腹怨氣的李世安問的啞口無言。
司南卿默默朝幾個紙人身上靠了靠,降低存在感。
李世安老臉通紅,“老奴隻是想知道六皇子是否平安……”
“本皇子自是平安。
”
第一千六百六十四章
氣氛一時尴尬。
眼見李世安瞅過來,正想着如何才能降低存在感的司南卿越發将身子埋在紙人裡,他憑什麼要替李世安承載來自眼前這位六皇子的不滿?
司南卿這般,直接氣的李世安想罵人,“六皇子平安老奴就放心了……”
所謂恩威并施,蕭冥河收起十分的不滿意,隻剩三分,“八皇弟的死,本皇子深感痛心,父皇現在有沒有因為難過,而想起本皇子?
”
李世安臉色越發難看,“暫時……還沒有。
”
哦。
蕭冥河有些失望的看向李世安,“李公公辛苦……”
“老奴不辛苦!
”李世安原以為六皇子作為尊守義的傀儡應該是個好駕馭的,這會兒他是真後悔,不成想周帝是真厲害,這六皇子身上的龍威也不小呵。
“李公公辛苦這麼久,結果可不是那麼盡如人意。
”蕭冥停頓了一會兒,把話說完。
紙人中間,司南卿看到李世安臉都綠了。
活該!
火急火燎找人家幹什麼!
挨罵了吧!
李世安也沒想到會是這個結果,“六皇子且耐心等待,老奴自當盡力辦成此事。
”
蕭冥河默默瞧着李世安,雖然沒說話可連旁邊的司南卿都讀懂了沉默下的質問:沒辦成事,你找本皇子做什麼?
幾句問答,李世安已經卑微到塵埃裡。
蕭冥河輕輕舒了一口氣,“李公公辛苦。
”
同樣一句辛苦,李世安再不敢接了。
眼見蕭冥河站起身,司南卿這才蹭出來,“恭送六皇子。
”
蕭冥河隻朝他笑了笑,那抹笑便是司南卿一個男子都有些要醉了,盛世美顔。
直到确定蕭冥河離開,李世安這才敢把頭擡起來,額間覆上一層細密冷汗,這會兒對面坐着的人已經換成了司南卿。
“李公公熱成這樣?
”
被其調侃,李世安眼中噴出火星子,“你剛剛幹什麼去了!
”
“我就呆在旁邊,李公公沒瞧見我啊?
”司南卿一臉無辜道。
李世安懶得跟司南卿掰扯,神色頗為不滿,“這個六皇子未免忒不把人放在眼裡,要知道……”
“六皇子!
”
司南卿突然扭頭,吓的李世安險些原地去世。
但見是窗棂微動的聲響,司南卿拍拍胸脯,仿佛要被吓死的人是他,“我還以為是六皇子回來了。
”
李世安氣的翻白眼,“皇上根本就不讓雜家提六皇子,說他是……”
說到此,李世安硬是将‘不男不女’四個字咽回去,“他那般,能怪雜家不努力?
”
司南卿倒不似李世安那般悲觀,“皇上不叫公公提,那是因為皇上還以為自己有路走,且等賢妃案結束,公公不提,皇上也得提。
”
李世安皺眉,“你什麼意思?
”
“就是那個意思。
”司南卿聳了聳肩。
李世安冷哼,“你覺得賢妃案,皇上治不了蕭臣?
”
“要不要打個賭?
”
見司南卿一副胸有成竹模樣,李世安也不含糊,“雜家别的不敢說,賢妃案,蕭臣莫想全身而退!
”
“那就拭目以待。
”
司南卿站起身,正要轉身時忽似想到什麼,“對了,戰幕吩咐畫堂,賢妃案太子府不許插手。
”
李世安略微震驚,“這是什麼道理?
”
“太子府不該落井下石嗎?
”李世安不明白。
司南卿行到門前,開門前想了想李世安的質疑,之後留下一句話便走了。
‘戰幕真君子。
’
便是這一句話,勾起李世安許多不堪回首的往事。
當初要不是戰幕揪着他不放,先帝根本不會知道他的事,戰幕君子?
自古君子早早死,小人才能活的長久!
戰幕根本就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小人……
回到禦翡堂,蕭冥河褪下一襲紅衣,換上平日裝束。
師媗一直在暗處,此刻接過蕭冥河手中紅衣,“屬下離開時,李公公對主子出言不遜。
”
“料到了。
”蕭冥河走到桌邊坐下來,他便不問也能猜到李世安會說什麼。
他兒時在皇宮裡頭,聽慣了。
“司南卿像是個聰明的。
”師媗收好紅衣,回到桌邊。
蕭冥河看向師媗,“自然是聰明,尊守義找到李世安是因為李世安跟在父皇身邊,有些事别人再聰明也做不到,可他找司南卿,自然是因為這個人聰明。
”
師媗恍然,“屬下懂了。
”
“東西呢?
”
師媗聞聲自懷裡取出一本冊子擱到桌面,蕭冥河伸出手,慢慢打開,表情也跟着認真起來。
冊子上記錄的是他與賈萬金陪東西兩市喝酒的幾十位老闆的詳細資料,詳細到那幾十位老闆家裡養的寵物都有詳細描述。
除了這些,還有東西兩市的商業版圖的縮圖。
蕭冥河将縮圖展開,整個大周皇城數十條相對繁華的商業大街盡入眼底。
其中有三色标注,紅色标注為皇城第一等的繁華地段,朱雀大街跟含光街包含在内,藍色标注相對沒有那麼繁華,黃色标注就很一般。
看着手裡的縮圖,蕭冥河好看的丹鳳眼微微眯起,似笑非笑。
“媚舞呢?
”蕭冥河取來師媗早就準備好的沾着黃色墨料的狼毫,找到西市平雍坊後,将‘慶豐堂’三個字穩穩當當的圈在裡面。
“屬下已經将她安排妥當。
”師媗回道。
數息,師媗忍不住問道,“蕭臣既然搶走天杼原圖,為何不拿了媚舞?
”
“你覺得媚舞會把我供出來嗎?
”蕭冥河畫好之後,落筆,收好縮圖。
師媗搖頭,“媚舞對主子幾乎着魔了。
”
“抓魚不如放餌。
”
蕭冥河将縮圖夾在冊子裡,合起冊子遞還給師媗,“況且禮部沈甯必然會将赫連澤的死推到媚舞身上,這個時候北越的人還不得發了瘋一樣找媚舞,以北越細作的本事,他們定能将與媚舞有一點點交集的人都給挖出來,蕭臣便是知道這一點,才會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
“那我們……”
見師媗擔憂,蕭冥河笑了,“媚舞在我們手裡,若有意外,殺了便是。
”
師媗了然,“屬下明白。
”
“睡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