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全沒想到蕭靈會說出這句話,師媗一時不知如何往下接。
“外面的親人,本宮也陪了十幾年。
”蕭靈瞧着桌面上見底的碗碟,“如果蕭冥河覺得我住在這裡,可以讓他舒心,那本宮住下來也無不妥,不是虧欠他,是想給池月一個交代。
”
師媗将碗碟擱回到托盤裡,低聲道,“六皇子對公主殿下,有心。
”
“他若真是個壞孩子,本宮便是死也不會吃他一粒米。
”蕭靈起身回到榻上,“明天還是換回西紅柿,土豆本宮吃不習慣,燒心。
”
師媗看了眼把随欲而安做到極緻的蕭靈,端着托盤走了。
石門閉阖,師媗看了眼站在外面的蕭冥河。
蕭冥河沒說話,默然離開。
師媗頓足,回頭看了眼緊閉的石門。
她知道,不管結果如何,蕭靈都不會有事……
皇城,太子府。
密室裡,上官禾被人解下眼罩,光芒刺眼,他微微擡手遮擋,落下時對面坐着一人。
“你是誰?
”上官禾警覺問道。
“你是玉鎮的名醫?
”
說話的人,是蕭桓宇。
第二次大理寺退堂之後,蕭桓宇到蕭臣面前鬧了鬧,得以出宮。
上官禾打量眼前男子,年紀雖輕,氣宇不凡。
“是。
”
“那小童是你的徒弟?
”蕭桓宇把人‘請’過來,自然也是經過一番調查的。
上官禾愣了一下,随即在心裡笃定眼前男子與溫宛他們絕非同夥,“是。
”
“想他活,還是想他死?
”蕭桓宇抛出第三個問題。
上官禾很讨厭被威脅,他欲動卻被身後暗衛死死叩住。
蕭桓宇擡手,暗衛退下。
上官禾坐下來,“你是誰?
”
“我是誰不重要,如果你想那個小童活,辦件事。
”
上官禾皺眉,倒沒想過自己來皇城居然還能接到這種活兒。
“什麼?
”
“幫我殺一個人。
”蕭桓宇得到消息,眼前之人是玉鎮名醫,醫術被傳的神乎其神。
“誰?
”上官禾狐疑看過去。
“這個你無須知道,隻須知道你要殺的人在天牢。
”大理寺第二次升堂之後,輿情幾乎全部傾向慕展歌,即便他花了大價錢想要扭轉,可扔出去的銀子就像打了水漂一樣,半點聲響聽不到。
反倒是‘瘟疫人為論’的傳言覆蓋整個皇城,洛沁成了衆矢之的。
蕭桓宇離宮前與自己的母後想到對策,殺洛沁。
死無對證。
這是他們唯一翻盤的機會!
隻是這件事談何容易,莫說洛沁如今被押在天牢,守衛森嚴難靠近,洛沁本身就是個狠角色,用毒手段高明,殺手很難近身。
是以蕭桓宇的方法就是,以毒攻毒。
他一直派人搜找能與之匹敵的名醫,且不是皇城裡的臉熟的人,這不就叫他給找着了。
“在天牢?
”上官禾沒有直接拒絕。
“此人是用毒高手,非常高明的那一種,所以你須得拿出看家本事。
”蕭桓宇怕眼前之人輕敵,刻意補充一句,“你沒有第二次機會。
”
上官禾聽着那人的話,忽的冷笑,“你叫我殺的人,是洛沁?
”
蕭桓宇臉色驟變,卻未開口。
“用毒高手。
”隻這四個字上官禾就猜到了。
蕭桓宇低咳一聲,“你既猜到,便該知我沒有騙你,她不死,死的就是你那小徒弟。
”
蕭桓宇哪裡知道上官禾與洛沁的關系,隻道眼前之人在玉鎮名聲極大,或許可以一擊即中。
上官禾看着眼前少年,沉默許久後問出一句話,“你是太子?
”
蕭桓宇臉色驟變,眼底露出一抹殺機。
“不該你知道的,最好别問。
”
“太子叫老夫到天牢殺人,此去無回,難道老夫不該知道的多一些麼?
”上官禾面色無波,心卻極寒。
慕展歌的案子,任誰都知道皇後跟洛沁同為被告。
彼時洛沁還想要倚仗顧蓉跟太子的關系扭轉乾坤,眼下她的想法被證實有多麼可笑!
她以為的盟友,已經在謀算她的命了!
“此事不可聲張。
”蕭桓宇沒有反駁,而是警告。
他笃定那個小童對上官禾的重要性。
上官禾微笑着點點頭,“敢問太子一句,為何要殺洛沁?
”
“與你無關。
”
“把禍水潑到一個死人身上,的确是不錯的選擇。
”上官禾忍下滔天怒意,藏在袖子裡的拳頭緊了又松,松了又緊。
蕭桓宇緩了語氣,“明日子時,本太子會将你送進天牢,你動作須快,若然被他們發現,本太子未必救得了你。
”
上官禾看着眼前太子,眼底閃過一抹輕蔑,“太子想過救我?
”
蕭桓宇深籲口氣,“你的徒兒,本太子必定能讓他平平安安長大。
”
呵!
上官禾盯着蕭桓宇,沒有再說什麼。
“如太子所願。
”
“萬一你被他們……”
“我便說是太子指使,他們又能找到什麼證據?
”上官禾打斷蕭桓宇,冷諷開口。
蕭桓宇沒有因為他的造次動怒,“帶他下去。
”
“我要離開。
”
聽到這句話,蕭桓宇心生警覺。
“我那徒兒在你手裡,太子殿下還有什麼不放心的?
”上官禾又道,“我須準備藥材。
”
蕭桓宇想了想,看向侍衛。
侍衛重新給上官禾套上眼罩,帶其離開。
獨自坐在密室裡,蕭桓宇神情變得陰冷如潭,洛沁一死,暫可解危……
夜已深。
被扔到巷深處的上官禾看着被塞在手裡的銀票,眼中悲怆。
突然而來的絕望讓他徹底明白,他救不了自己的師妹。
巷口處,一抹身影緩緩而來。
他蓦然擡頭,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大理寺,雅室。
溫宛與宋相言在等一個至關重要的消息。
“你說他會妥協嗎?
”宋相言第一次變得不太确定。
溫宛坐在桌邊,目色沉穩,“隻要他有所求。
”
“洛沁必死,他還能求什麼?
”宋相言怕的是這個。
第二次升堂,不過是溫宛與宋相言商量出來的應敵之策,無論是念無崖的畫卷,還是皇後藥方跟吳嬷嬷的出現,目的隻有一個。
激化矛盾。
因為那些證據,根本不能稱之為證據。
哪怕是解除瘟疫的藥方跟吳嬷嬷的證詞,也并沒有辦法讓洛沁徹底認罪。
由始至終,他們的目标是洛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