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沉央不是一個感性的人,說到這裡時臉上還是露出一絲心疼。
“人是會變的,如同我們。
”她擡手斟滿茶杯,“不過我慶幸,還好我們是不打不相識,而不是打到連親娘都不認識。
”
溫宛同樣斟滿茶,“若不打幾場,你怎知我溫宛配不配得上做你魏沉央的朋友?
”
“千金散盡還複來,用那一點點小錢換個更有錢的朋友,我萬春枝覺得值!
”萬春枝也把茶杯斟滿。
酒滿茶半,三人在這一刻同時舉起茶杯。
最先開口的人是萬春枝,“咱們三人的生辰八字我早就背的滾瓜爛熟,我最大,拜完異性姐妹之後得委屈你們兩個在心裡叫我一聲大姐。
”
結拜。
這是溫宛跟萬春枝早就期待的事。
溫宛坐在中間,茶杯舉正,看向兩人,“我排在第二。
”
“我三。
”魏沉央微微沉吟,沒有任何拖泥帶水。
“單喝茶是不是缺點儀式感?
”萬春枝忽似想到什麼,擱下茶杯後将手指置于唇間狠狠一咬,有血滴落。
溫宛見狀同。
魏沉央亦是。
三人再次舉杯,茶水尚溫,“一人說一句怎麼樣?
”
“今日我萬春枝自願與溫宛跟魏沉央結拜,從今以後我負責賺錢,所有我賺來的錢,她們可以随意揮霍,我心甘情願。
”
溫宛以為會說同生共死之類,沒想到與錢有關,這事須謹慎,她還沒想好。
“我先來。
”
魏沉央端穩茶杯,“今日我魏沉央自願與萬春枝跟溫宛結拜,從今以後,我将不遺餘力攬盡天下财富,他朝行走江湖,凡她們所在之處,衣食穿住無憂。
”
溫宛感動,“今日我溫宛自願與萬春枝跟魏沉央結拜,從今以後我将努力花光她們的錢,絕不負她們所期!
”
萬春枝跟魏沉央幾乎同時看向溫宛,溫宛表情很是嚴肅,“錢,總要有一個人來花。
”
此話有理,讓人無力反駁。
三人飲茶,終了心願。
萬春枝落杯時,忽然一笑,“無商不奸,剛剛那血,不是真血。
”
隻見萬春枝指縫裡夾着一個米粒大小的血包,表情十分得意。
魏沉央面無表情伸出手,指縫裡也有一個,形狀不同而已。
緊接着是溫宛,她指縫裡的血包倒與萬春枝的一模一樣。
“你們……忍心騙我?
”萬春枝聲音尖銳,表情從得意到震驚,甚至挫敗。
看着攤在桌面上的手,三人互視。
數息,雅室裡傳出陣陣大笑……
遠在北越,上京。
自跟郁玺良達成一緻之後,韓統便在泾河那間商鋪斜對面的地方買下一座宅子,暗中派人專守。
得說韓統在上京人脈極廣,不到三日,他便查出有三撥人在打袁忠的主意。
房間裡,韓統細數自己反向調查的結果,“其中一撥是赫連澤的人。
”
“有赫連澤的人不難解釋,狄翼案看似與他無關,可若狄翼無罪,便是六皇子案的主審,他心裡打的什麼主意,将軍應該猜得到。
”
韓統捋過白須,“這一點本将軍自然知道。
”
“還有一撥是赫連珏的人。
”韓統繼續道。
“知己知彼,百戰不殆,北越太子這麼做無可厚非,而這件事與他也未必沒有關系,他若能掌握袁忠,或與赫連澤,或與狄翼,都能接上頭。
”
韓統點頭,“最奇怪的是第三撥人。
”
郁玺良挑眉,“哦?
”
韓統自懷裡取出一張折疊平整的宣紙,遞過來。
郁玺良将其展平,上面并無文字,而是一個黑色毒尾蠍的标緻。
“這種标識本将軍在北越從未見過,我順着線索往下查,查到大周境。
”
韓統音落時郁玺良眼底一暗,他蓦然想到蕭臣提到的那個細作,“具體指向?
”
“這一撥人太過謹慎,而且大周境……不是本将軍強項。
”韓統的确沒有在大周安插太多細作,就算有也隻安插在皇城,不可能每個郡縣都有。
而那撥消息并沒有傳回大周皇城,入邊境直接就消失了。
郁玺良看着宣紙上的黑色毒尾蠍,陷入沉思……
夜裡,蕭臣自魏王府離開,原是想去見袁忠,然而才過半條街他便感覺到背後有人跟蹤。
于是他不着痕迹改變線路,翻越城牆去了羽林營。
追蹤他的人沒有停下來,而讓蕭臣詫異的是,每一段追蹤他的人都不同,并不是一個。
終于到了羽林營,蕭臣不想讓對方看出自己臨時起意,于是徑直去了司馬瑜的營帳,也不管司馬瑜如何,直接點燃燭燈。
床榻上,司馬瑜猛的坐起身,蕭臣回手封了他幾處穴道。
他坐過來,“别說話。
”
司馬瑜一臉懵逼,他做錯了什麼?
燭火簇簇,襯的蕭臣眉目冷寒。
怎麼會突然有人跟蹤他?
為袁忠?
可他已經放消息出去袁忠在北越,所以……
有人在懷疑這個消息,會是誰?
蕭臣在營帳裡坐了半個時辰,之後解開司馬瑜穴道,轉身離去,獨留某位新晉的元帥一動不動坐在那裡,不停動唇。
已入初夏,大周皇城景色尚如春天般清爽惬意。
朱雀大街拐角的馬車裡,坐着兩個人。
這不是魏沉央第一次打量眼前男子,哪怕從徽州到皇城她看了一路,都沒看明白這個人有何可取之處,能讓溫宛點名指姓叫自己把他帶回來。
論長相,沒什麼特别之處,充其量是個文弱書生的樣子,仔細端詳,眼前之人五官棱角尚算分明,眉眼細長,眼角上翹,笑起來溫溫和和,儒儒雅雅。
反正在魏沉央眼裡,這副長相一點攻擊性都沒有,也看不出自信,沒什麼特點,就很大衆。
往好了說,這人善良,那股從骨子裡往外透出的善良簡直不要太感人。
往不好了說,至少在魏沉央看來,這不是一個生意人。
看,還在朝她笑。
魏沉央勉強勾起唇角,回應那笑,“賈公子看到沒有,那個就是溫弦。
”
賈萬金穿着一身藕荷色的長衣,腰間系着與衣服顔色相近的腰帶,這種顔色淡紫偏粉,女子穿它不夠顯白顯亮,男子穿它又會顯得娘裡娘氣,唯獨穿在賈萬金身上,配以那張人畜無害的好人臉,相得益彰。
順着魏沉央所指,賈萬金視線落到勝翡堂外,目及之處,是一個長相跟神情都特别張揚的少女,“知道了。
”
魏沉央收回視線,“賈公子還有不明白的地方嗎?
”
“沒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