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玄璟沒有離開金禧樓,他靜靜坐在那裡許久,最後拿起竹筷,一口一口夾菜,每一道都吃。
雪姬來的時候他還沒有吃完。
“小姨,她說不會選我。
”蘇玄璟動作溫柔,淡淡道。
雪姬知道蘇玄璟對溫宛有執念,亦知這些年蘇玄璟受的委屈,“你應該比我明白,強扭的瓜不甜,不如放手吧。
”
“我不放。
”
蘇玄璟手中竹筷停在半空,數息後被他擱到瓷碗旁邊。
他擡起頭,認真看向雪姬,“我這一生,隻有她了。
”
看着蘇玄璟毅然決然的樣子,雪姬不知道還要怎麼勸,亦或怎麼勸都無濟于事,“那個人會暴露嗎?
”
見雪姬提及北越細作,蘇玄璟臉色微微沉下去,“蕭臣下了這麼大賭注,已是破釜沉舟,那個人一定會上鈎……”
雪姬輕輕籲了一口氣,“未曾想蕭臣竟然舍得。
”
“他下了一步死棋。
”
蘇玄璟的話雪姬明白,蕭臣的确過早暴露自己了……
皇城郊外。
馬車裡。
衛開元盯着溫宛看了許久,終于忍不住,“縣主你肚子疼?
”
肚子不疼,胸口疼。
之前她進車廂後總覺得懷裡也不是很安全,于是将玉盒用布包裹着綁在腰間,這樣衣服放下的時候肚子就會鼓起來,她不想叫人看到,便整個人蜷縮着坐。
‘叫人看到’的人,目前獨指衛開元。
若是他物,溫宛自然可以表現的雲淡風輕。
天杼圖,她做不到。
“嗯。
”溫宛點點頭,不再說話。
不想下一刻溫宛隻覺肚子一空,再擡頭時玉盒竟在衛開元手裡!
“這是什麼東西?
”
衛開元把玩手中玉盒,單是玉盒,已經能吸引住他的目光,“這是冰種翡翠啊!
”
溫宛,“……把它還給我。
”
衛開元側目瞬間,噎了下喉嚨,無比乖巧把玉盒放回到溫宛手裡。
但見溫宛把短弩收回到袖子裡才算松了一口氣,“縣主,你信不信我能把你短弩一起偷了?
”
“你信不信我把你賣到大理寺。
”溫宛把玉盒塞到袖兜裡,長袖往上一擡,雙手環抱,幽幽開口。
“把我賣到大理寺做什麼?
”
“坐牢。
”
“我能逃。
”
“一直逃。
”溫宛最後三個字紮了衛開元的心。
一直逃什麼的真是太辛苦了……
羽林營内,司馬瑜這幾日被緊張跟興奮的情緒包裹,他已經做好了扯旗造反的準備,但對于造反細節不甚明了。
“我們什麼時候開始?
”營帳裡,司馬瑜搓手看向蕭臣。
蕭臣坐在矮桌前,桌上有茶。
他執杯,“等。
”
“等什麼?
”司馬瑜一臉興奮看過去。
蕭臣握着手裡茶杯,“司徒佑還沒有回你話?
”
想到司徒佑,司馬瑜這才反應過來,“還沒有,屬下現在有點兒後悔。
”
“為什麼?
”蕭臣挑眉問道。
“司徒佑萬一在這個時候知道當年我出現在小酒館的原因是與他死去的妻子幽會,會不會連累到殿下?
”
蕭臣,“誰會告訴他?
”
“我後來又與他妻子的妹妹有過短暫的快樂時光。
”司馬瑜說到此處,又與蕭臣細細描繪了另一段情緣。
蕭臣表示無語,他根本就不想聽好麼!
但聽都聽了,蕭臣禮貌性發出靈魂一問,“你告訴司徒佑妻妹,你與她姐姐好過?
”
“那是大忌,我如何能說。
”司馬瑜當即否定,“但我告訴她……她姐姐後腰那枚紅痣就是用藥膏抹掉的。
”
蕭臣尚未說話,帳簾忽然被人從外面掀起來。
“宛宛?
”蕭臣起身。
溫宛進了營帳還不放心,袖子被她攥的死死的。
司馬瑜自是識相,與溫宛行禮後離開營帳。
營帳外面,司馬瑜見到衛開元一時好奇,“兄弟,你知不知道溫縣主懷裡抱着什麼玩意?
”
衛開元從營帳旁邊拽了一根稻草叼在嘴裡,瞧了眼司馬瑜,“你想知道?
”
“想啊!
”司馬瑜重重點頭。
衛開元瞧了瞧營帳裡頭,“我就說她那個樣子最招賊惦記,她還不信!
”
司馬瑜愣了一下,“我可沒惦記。
”
“稀世的珍寶,價值連城,你看都沒看過的。
”衛開元湊到司馬瑜身邊,“不如你進去看看?
”
司馬瑜腦袋搖成撥浪鼓,“不去。
”
“你的營帳你怕什麼!
”衛開元表示,“你就進去拿點東西,他們還能把你怎麼樣!
那玩意看一眼這輩子值了!
”
司馬瑜定定看着衛開元,不說話。
衛開元拍他肩膀,“看好你!
”
好奇心這種東西那不是人人都有麼!
司馬瑜當真信了衛開元的話,當即轉身朝帳門走過去,邊走邊盤算着一會兒進去該說拿點兒什麼好呢?
咻—
才至帳門,短弩陡射!
淩厲寒光自耳邊穿過,司馬瑜風中淩亂……
營帳裡,溫宛将玉盒交到蕭臣手裡。
在知道裡面裝的是天杼圖時蕭臣愣住了,“他……怎麼敢把這麼重要的東西……”
“我們來的時候衛開元說有兩個高手暗中跟着,跟到軍營就走了,應該是蘇玄璟派來的。
”溫宛盯着蕭臣手裡玉盒,“你快打開看看!
”
蕭臣暫時壓下心底驟然湧起的情緒,緩緩打開玉盒。
二人視線裡,一張手指長的絹帛卷在裡面。
溫宛蹙眉,“假的?
”
蕭臣沒開口,小心翼翼将絹帛拿在手裡,展平,天杼齒輪圖赫然呈現,“真的。
”
蕭臣雖然無法辨認齒輪圖真假,可承載天杼圖的絹帛至少十年以上。
“竟是真的……”哪怕蘇玄璟答應會把天杼圖交出來,可當他真做了這件事而且很有可能給的圖是原圖之後,溫宛還是被震撼到了。
可轉念一想,蕭臣付出的遠比蘇玄璟更多!
“蕭臣。
”溫宛想到蕭臣亮出所有底牌,心中開始擔憂,“你有沒有想過,等找到那個細作之後,你該如何收場?
”
蕭臣将絹帛收好,放回玉盒裡。
數息看向溫宛,“沒想過。
”
就在溫宛震驚時蕭臣又道,“就算沒有北越細作,局勢到這裡也是死結,與太子府一戰勢在必行,既然躲不過去,那便亮出底牌,最後一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