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用膳地點,經方雲浠堅持跟郁玺良同意,定在孤園。
宋相言坐陪。
這會兒溫宛走進孤園,飯菜剛好上齊。
溫宛不喜歡方雲浠這件事擺在臉上,方雲浠對她自然也不會和善,彼此就當不存在,宋相言見溫宛走進來,眸子裡肉眼可見的歡喜。
四人落座,郁玺良最先端起瓷碗,忽似想到什麼,“郁某知道小王爺那裡有千年人參,不知可否借我一用?
”
宋相言樂的啊!
“師傅要幾根?
”宋相言瞬間被自己蠢到了,“稍後我叫李輿先送十根過來!
”
郁玺良颔首,“多謝。
”
溫宛對面,方雲浠不由擡頭,憂心不已,“玺良你沒事吧?
”
“我沒事。
”
郁玺良用竹筷夾起藕片,臉上無甚表情,“那日安教習特别交代,小鈴铛雖然昏迷,須得喂水,前兩日我怕她虛不受補,這兩日若再不補一補隻怕她連醒過來的力氣都沒有。
”
宋相言最會聽音,“師傅放心,我叫李輿把人參熬好了送過來!
”
“我自己熬。
”郁玺良直接反駁。
對面,方雲浠握着瓷碗的手下意識收緊,“這兩日小鈴铛也該換藥了,一會兒吃完飯我幫她換。
”
“我自己來。
”
郁玺良似乎沒覺得自己這句話有何不妥,“安教習已經把藥交到我手裡,足夠一個月的量。
”
宋相言飯都沒噎完來了殷勤勁兒,“師傅可以叫李輿過來換!
”
郁玺良剛剛舉起的筷子停滞在半空,目光陡射過去,冷肅中透着讓人膽怯的寒意。
整個廳裡的空氣都跟着降下來。
一直坐在那裡把所有菜都嘗一遍的溫宛在桌子底下踢了下宋相言,之後擡頭看向方雲浠,故意挑釁一般,“李輿是男的,怎麼可以給小鈴铛換藥!
”
宋相言扭過頭,一臉懵逼。
師傅不是男的嗎?
方雲浠臉色微變,正要開口時郁玺良神色緩下來,“縣主說的極是。
”
宋相言又把頭扭回到自己師傅那裡,徹底懵逼。
“小王爺我吃飽了,你陪我走一趟!
”溫宛當真吃的很飽,把碗撂下之後拉起宋相言,“教習慢吃,吃完别忘了給小鈴铛換藥!
”
郁玺良微微颔首,“縣主放心。
”
飯桌上,方雲浠握着手裡的碗,心裡極不是滋味兒,“玺良,我上次已經說的很清楚,我出現在那座宅院隻是因為……”
郁玺良打斷方雲浠,狐疑看過去,“怎麼忽然提到這件事?
不管别人怎麼想,我都信你。
”
“你既信我,為何與我賭氣?
”方雲浠擱下碗,“敷藥這種事李輿不行,你就行了?
你跟李輿有何不同?
”
“我兼任仵作,李輿是大夫,這不同。
”郁玺良絲毫沒有心虛,認真解釋。
“不都是男的?
”
“仵作眼裡何來男女?
”郁玺良非但沒有心虛,竟有幾分理直氣壯。
“你該不會是喜歡裡面那個小丫頭吧?
”
突如其來的質問,郁玺良瞬間變臉,“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她還是個孩子!
”
一語閉,方雲浠愣住。
是呵,小鈴铛不管從前面還是後面看,都是搓衣闆的材料!
郁玺良總不緻于……
“我吃飽了,你自便。
”郁玺良帶着脾氣起身走去内室,獨留方雲浠一人坐在廳裡面對滿桌膳食。
内室房門緊閉,方雲浠握着瓷碗的手緊了緊,眸子瞄向内室。
郁玺良,我未負你,你莫負我。
可好?
房間裡,郁玺良坐在床榻旁邊,直等從窗棂處看到方雲浠離開這才狠狠舒了一口氣。
他轉回眸,視線落在床榻昏迷不醒的小鈴铛身上。
傷口雖然在肩膀,可安謠包紮的軌迹是自腋下穿過來,再系緊。
郁玺良暗暗平複心境,藥跟白紗他早就備好,于是擡手去解小鈴铛領口的繡扣。
那晚安謠給小鈴铛穿的是對襟輕紗的衣裳,随着第二顆繡扣被解開,郁玺良一個不小心看到小鈴铛露出來的淡粉色抹胸。
就很突然!
郁玺良學識認知裡面,看到抹胸之前是不是應該先看到起伏!
他沒看到!
這千避萬避的,沒避開!
郁玺良倏的松開手,整個身子轉過來,雙手叩在膝蓋上,心跳如鼓,渾身燥熱。
他抹下額頭,汗都出來了。
數息,郁玺良調整情緒後再轉回身,重新把手伸過去。
幾次嘗試之後,郁玺良終于把小鈴铛衣襟解開,他拼盡全力讓自己目不斜視,直至解開白紗,看到觸目驚心的傷口,那些莫名産生的情緒瞬間消散。
郁玺良無比心疼替小鈴铛清除淤血跟藥渣,白紗擦拭過的地方有新血湧出來,白骨隐約可見,難以形容的憤怒慢慢浮現到郁玺良臉上。
“沒事的……沒事的小鈴铛。
”郁玺良咬着牙,眼眸暗紅,“不管是誰斬你的這一刀,本神捕必會原原本本還給他,不管是誰!
”
郁玺良在心裡暗暗發誓,雙手也沒閑着,敷藥,包紮,直至系好結扣。
就在郁玺良無比輕緩又仔細替小鈴铛扣好衣服的繡扣時,忽有所感。
待他視線上移,正對上小鈴铛慢慢瞠大的眼睛……
昨日溫弦出爾反爾,在拿到伯樂坊四成股之後直接敲響法鼓狀告魏思源與于阗細作來往,有叛國行徑。
溫宛今天就是為了這個事兒來找宋相言。
馬車裡,宋相言一直悶悶不樂。
相比公主大人當街執行家法,宋相言更在乎郁玺良瞪他那一眼,這會兒某小王爺心裡特别不好受,“溫宛,你說師傅會不會不要我了?
”
溫宛安慰宋相言,“郁教習收了你的人參,不會不要你的。
”
“你确定?
”
“不确定。
”溫宛也就是安慰。
“那你說師傅為什麼瞪我。
”宋相言滿目憂愁道。
溫宛記的清楚,“你怎麼能叫李輿給小鈴铛敷藥,李輿是男的。
”
“本小王知道李輿是男的,是師傅說他來換藥,我才提的李輿。
”宋相言自覺邏輯分析絲毫無錯。
溫宛想勸宋相言放下這個問題,想想下一個。
譬如魏思源的案子。
偏在這裡,一個聲音傳進她耳朵裡。
“大姑娘!
”
這聲音有段時日沒聽見,此時此刻聽到令溫宛覺得無比親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