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停在路邊,溫宛走出車廂的時候紫玉已經跑過來。
紫玉原就長的好看,這段時間被睿親王妃打扮的越發出挑,一身紫色绫羅錦緞,發髻上别着紫色流蘇的玉簪,簪頭是枚紫色翡翠,耳墜也是同款顔色,看質地便知是極上品。
“大姑娘!
”紫玉停在溫宛面前,眼淚‘唰’的掉下來,她幾次想回禦南侯府,可是睿親王妃說溫宛這段時間住在大理寺,她便沒敢過來打擾。
溫宛拿出絹帕給紫玉擦眼淚,也想,也心疼不舍,可她知道紫玉在睿親王府過的好,怎麼看認親都是一樁好事,“别哭,要叫睿親王看到還以為我欺負你了。
”溫宛打趣逗她。
對面停着睿親王府的馬車,溫宛看過去時睿親王在車廂裡微微颔首。
溫宛還禮,轉爾看向紫玉,“你這段時間過的好嗎?
”
“我很好,就是想大姑娘……想禦南侯府裡每一個人!
”紫玉拉緊溫宛的手,萬般不舍,恨不得直接登上溫宛的馬車跟她走了。
溫宛正要開口時,對面馬車的側簾再次掀起。
“想了就回家,我們也想你,君庭尤其想你。
”溫宛沒再耽擱時間,睿親王親自帶紫玉出來,定是要緊的事。
“你先回去,睿親王等着急了。
”
紫玉聞聲扭頭,剛好看到睿親王朝她招手。
“父親說帶我一起去接一個貴人……”紫玉縱有萬般不舍,此刻也隻能松開溫宛的手,“大姑娘,奴婢……”
“郡主慢走,沒事常回來。
”溫宛聽到紫玉自稱‘奴婢’,直接截斷她的話。
紫玉像是明白什麼,“阿姐,我先走了。
”
即便不能以主仆相稱,紫玉也斷找不會以身份相稱,如此就以姐妹相稱!
待紫玉回到馬車裡,溫宛看着馬車離開這才轉回來。
車廂裡頭,宋相言透過車窗亦認出那輛馬車,“晏伏?
”
“之前為了撮合紫玉跟君庭,姑姑想給紫玉安排一個足夠匹配的身份……”馬車複行,溫宛頗為不舍扒上側窗朝紫玉離開的方向看兩眼。
宋相言以為自己聽錯了,“溫君庭喜歡紫玉?
”
溫宛轉回身,“嗯,姑姑想讓睿親王認下紫玉,也好了卻睿親王妃那塊心病,哪成想紫玉真是他們的女兒,造化弄人,紫玉堂堂郡主竟在禦南侯府坐了十幾年的丫鬟……”
溫宛神色落寞,若無此生,她欠紫玉的又何止一條命。
宋相言皺起眉,“紫玉真是他們女兒?
”
“睿親王對外宣稱他們丢失的女兒身上有紫色胎記,從未透露那塊胎記的地方跟形狀,就是為防有人冒充。
”溫宛唏噓,“老天有眼。
”
“老天要真有眼,就叫師傅有情人終成眷屬,師傅現在可能是太孤單,情緒時好時壞。
”宋相言沒注意到溫宛殺人鞭屍的目光,“你說那時我叫方神捕什麼?
師娘,還是方師娘?
”
叫她去死!
溫宛不想與宋相言争論這件事,賤人不配。
此番她帶宋相言是去鴻壽寺找寒棋,是為魏思源的案子。
關起門來,溫宛對寒棋交心,魏思源是自己朋友的弟弟,為了朋友,她希望魏思源能在這場陰謀裡全身而退,那麼春兒不管是不是于阗細作,她都不能是。
寒棋倒也與溫宛說了實話,春兒是。
但她已命人抹掉這層顔色,現在的春兒,隻是大周皇城裡普普通通的百姓,幹淨的就像……普普通通的百姓。
整個過程宋相言都在,聽罷之後案子在他心裡結了。
有那麼一刻,溫宛暗暗被自己的大度感動。
要不是大度,她能把準魏王妃寒棋當朋友,寒棋要不是朋友案子能結的這麼痛快?
誠然春兒是于阗的人,可用春兒滅魏府滿門怎麼看都劃算。
事實證明,執着愛情隻會讓人變得狹隘,這個世界還有很多美好的東西值得我們奮不顧身,譬如親情,友情,和錢。
離開鴻壽寺,宋相言終于忍不住,“于阗細作,無孔不入!
”
溫宛瞥過去一眼,“小王爺這點可以放心,大周細作在别國無孔也入,無縫插針,絲毫不比于阗遜色。
”
這點溫宛上輩子就知道,那時蘇玄璟偶然提起南朝皇宮裡一位極不得寵的妃子的一個小癖好,就有深刻體會了。
那妃子喜歡不會呼吸的人……
馬車自鴻壽寺回來,途經皇城正東門時溫宛忽然叫停。
睿親王的馬車在那裡。
順着睿親王的馬車往城門處看,睿親王正與一位少年站在一處,紫玉則在睿親王身側位置,看起來十分局促。
“那個是誰?
”溫宛看不清楚,幹脆把绉紗掀起來。
宋相言起身湊過去,腦袋朝溫宛方向擠擠,“不認識,不過看晏伏的态度,應該尊貴。
”
“尊貴是尊貴,可怎麼覺着好像有什麼大病的樣子?
”溫宛看時,晏伏似乎正向少年介紹紫玉,不由的心下微寒,“看來紫玉跟君庭的婚事得提上日程了。
”
“的确。
”宋相言亦看出晏伏的殷勤勁兒,“不過……據本小王所知,晏伏最是清高,從不攀附,這個人是誰呢?
”
就在這時,車尾處傳來細細碎碎的聲音。
“那個就是二皇子?
聽說二皇子五歲那年就離開皇城到平渠養病,怎麼突然回來了?
”
“到底是皇子,總不能死在外面。
”
溫宛跟宋相言幾乎同時扭頭看向車尾那位大哥,肅然起敬。
“看樣子不像是要死啊?
”
“那張臉絕對不是好白,你仔細瞧瞧,都瘦脫相了!
”那人指着紫玉,“瞧見沒,冥婚都準備上了!
”
“人活着不算冥婚吧?
”
“你放心,活不到晚上!
”
車廂裡,溫宛恨不能從側窗跳出去掐死那人,冥婚說的是紫玉啊!
“别看了,跟你說件吓死你的事!
”
宋相言瞬間拉住溫宛,“自古真相出民間!
”
溫宛暫時忍住。
“大理寺宋相言跟吏部尚書蘇玄璟是一對!
兩人常常夜裡尋歡!
宋相言在上,蘇玄璟在下!
”
那人眉飛色舞時,終于發現馬車側窗有兩個腦袋探出來,“兩個偷聽鬼!
”
直到那兩個人走遠,宋相言才終于有了反應。
“魂淡!
不撕爛他們的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