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黃色的樹葉漫天起舞。
那人單手執劍,負于背,轉身走向溫禦一經跟雷傑。
簌簌飄落的樹葉間,溫初然猶如這天地間最美好的存在,仙姿超凡,溫潤如風。
溫禦尚在震驚中,雷傑也沒有反應過來,唯一經投去贊歎跟崇拜的目光,一時沉浸其中不能自拔。
當時江面,溫初然以劍氣禦水,以水滴殺人之技已然令他折服,如今看到溫初然可憑劍意馭動樹葉,以葉片殺人于無形,當真叫他佩服的五體投地。
這種崇拜與年紀閱曆都無關系,是對強者的尊重跟發自内心的敬佩。
與在他們面前相比,那些黑衣殺手在溫初然面前就如同蝼蟻與聖人的差距。
聖人一怒,浮屍千裡!
“初然?
”溫禦終于反應過來了。
不等三人起身,溫初然已至近前,分别出手替三人封穴止血,“父親。
”
“初然真是你啊!
”溫禦老淚縱橫。
旁側,一經斜視過去。
你要敢說你才認出來,貧僧拼死也要恁死你!
“為父才認出來是你!
”溫禦一時激動牽扯傷口,痛的龇牙咧嘴。
溫初然一點兒也不意外父親會說出這句話,當初長嫂誕下女兒溫宛,父親的注意力便全都被剛剛出生的小家夥轉移走,一年不曾記起自己還有個兒子。
那時他們住在一個屋檐下。
“大師如何?
”溫初然轉眸看向一經。
一經,臉紅了。
一直被人喚作禍國妖僧的一經,從未在先帝面前臉紅過,如今迎上溫初然關切目光竟然承受不住的臉紅了。
好在這種反應隻有他自己知道,于是低頭,“貧僧無礙。
”
另一側,雷傑捂着傷口,“溫少俠來的正是時候,晚來一步我老黑就要去投胎了!
”
"這一路,有勞雷兄。
"溫初然拱手,道謝。
“少俠說的哪裡話,不過……”
雷傑咳出一口血,“少俠不是說要留在朔城嗎?
”
這也是溫禦跟一經想問的問題,“吾兒怎會突然來這裡?
”
一經看向溫初然,單是側顔已讓天地失色,偶一動風流倜傥。
當真是世間絕無僅有的少年英俊。
雷傑忽似想到什麼,“是老黑沒能完成少俠交代的事,罪該萬死!
”
“雷兄不必自責,初然也實在沒想到有人這樣執着于父親與一經大師性命,這一路辛苦雷兄。
”
“再者,初然想家了。
”
音落時,溫禦細數家裡幾個人,就特别想問一句,你想誰了?
一經瞧見溫禦那副樣子便知他沒什麼好話說出口,便把警告的眼神遞過去。
溫禦雖不知道一經想要警告他什麼,但也十分給面子的沒有開口。
依溫初然之意,他想出樹林重新找來馬匹跟車輛,不想溫禦第一個反對。
拿溫禦話說,你前腳一走,後腳再來一批殺手,莫說十幾個,就一個他們現在也招架不住。
于是溫初然在為三位草草做好包紮之後,一同離開樹林……
玉兔東升,金烏西墜。
酉時将過,蕭臣便入了鴻壽寺。
赫連澤見蕭臣,自是知他來意,“殿下放心,該做的事,本皇子已經在做了。
”
“有勞三皇子。
”蕭臣落座,神色悠然。
赫連澤笑了笑,“蘇玄璟流年不利呵,沒想到與他八竿子打不着着八皇子案也能把他牽扯到裡面。
”
蕭臣聽赫連澤的語氣,倒像是在試探他八皇子的死。
“八皇子非本王所殺。
”蕭臣直接給出答案。
赫連澤聞聲一愣,随即尴尬笑道,“魏王殿下這是說的哪裡話,本皇子當然知道殿下不是那般冷血龌龊之人,如今案子牽扯到蘇玄璟,也算老天爺給了咱們一個天大的好機會,過不了明日……那些禦前侍衛應該會在吏部官衙搜到蘇玄璟的通敵罪證。
”
蕭臣點了點頭,“三皇子辛苦。
”
“這些是本皇子分内之事,何談辛苦。
”赫連澤為蕭臣斟了杯茶,“北越傳過來的消息,硯南燭真的死了,這回可是死的透透的,太子赫連珏跟靜妃的那點事兒也都暴露在父皇面前,父皇大發雷霆,雖說沒有廢太子,但将其幽禁在東宮,大有廢嫡之兆。
”
“本王答應三皇子的事,自然不會食言。
”蕭臣淡聲道。
“自然。
”
“本王今晚找你,是想與你商議另一件事。
”蕭臣轉了話題。
赫連澤挑了挑眉梢,“何事?
”
“借道。
”蕭臣告訴赫連澤,倘若賢妃案輸,他自會起兵,他想調吉州的兵借北越的道,馳援隴西。
赫連澤細細思量之後,皺起眉,“馳援隴西?
”
隴西是狄翼地盤,狄翼是被溫禦一經殺死的,蕭臣馳援隴西是幾個意思?
“正是。
”蕭臣點頭。
“隴西狄虎追随殿下了?
”狄虎是狄翼長子,狄輕煙的親生父親。
蕭臣沒有反駁,以沉默代替承認。
北越對隴西忌憚,是以對狄氏一族武将多少都有些了解,狄虎是出了名的大孝子,他知狄翼死于溫禦一經之手,還能幫着蕭臣?
不可能。
蕭臣笑道,“屆時三皇子便知道了。
”
随後蕭臣又與赫連澤提到天杼圖,待蘇玄璟一死,天杼圖由他二人共享。
屆時赫連澤回北越繼承太子之位,他亦不會松懈,蕭臣更與其約定,他朝大周與北越聯手,天下盡在他二人腳下。
比起蕭臣,赫連澤是個有野心的。
他所求便是天下。
于是在蕭臣離開後,他即刻向暗蠍傳出消息。
狄翼沒死。
除此之外,他實在想不到隴西狄虎為何會助蕭臣……
已過酉時,天牢裡燃起火把。
周帝在李世安的陪同下走進刑訊室。
鶴玉婉一直吊在刑架上沒有被放下來,周帝落座,自有禦前侍衛将關回牢房的鶴柄軒給帶進來。
短短三日穿着一身囚服的鶴柄軒已經憔悴不堪,黑白相間的發絲淩亂披散,雙眼紅腫,顯然是哭嚎所緻。
見到周帝,鶴柄軒身形顫抖着跪爬過來,繼續喊冤。
周帝未理鶴柄軒,倒是刑架上的鶴玉婉看到父親這般,心疼又委屈,“父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