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禦書房。
周帝在這裡擺下一桌午膳,每道菜都是蕭靈最喜歡吃的,整整十道菜。
禦書房裡沒有外人,菜上齊後李世安依周帝示意退了所有伺候的宮女太監,在他要出去時,周帝把他叫住。
偌大方桌,椅子原本擺在周帝對面,蕭靈卻刻意搬起椅子繞到周帝旁邊,“皇兄好不容易抽得出時間與靈兒吃飯,我可得坐近些。
”
周帝看着自小調皮的蕭靈,深黑目光難得閃出一抹柔軟。
他縱然對父皇諸多不滿,甚至怨怼,卻對眼前這個妹妹極為寵溺,從某種意義上講,蕭靈是父皇對他唯一的信任。
不摻半分虛假,全全完完。
“你這麼說,是在怪皇兄?
”周帝瞧着身邊已為人母的蕭靈可在他眼裡還不如宋相言大的妹妹,佯裝嗔怒道。
蕭靈拿起筷子,周帝未動她先夾口魚肉,“靈兒不敢,靈兒是因為想皇兄才抱怨的。
”
整個大周,也唯有她能在周帝面前先動筷。
周帝聞聲十分滿意的笑了笑,“李公公常說你在外頭風評不好,又是驕縱又是跋扈,可朕覺得朕的皇妹,特别乖巧。
”
“我覺得……”蕭靈最聰明的地方就是知道誰才是她真正的倚仗,于是她拿着筷子,整張臉沖向周帝,“皇兄說的特别對。
”
蕭靈說完這句話,直接看向李世安,明目張膽瞪他一眼。
李世安也是冤枉,就端榮公主的風評還用得着他傳話?
!
周帝被蕭靈逗笑了,禦書房裡氣氛也變得難得和諧。
好像自二皇子蕭允死後,李世安第一次看到周帝真正笑出聲。
周帝這方拿起筷子與蕭靈一起用膳,“靈兒,朕召你入宮也不隻是叫宮裡禦廚給你改善夥食,解你讒嘴,還有一件事。
”
蕭靈看似不在意,耳朵一直豎着呢,“皇兄說什麼都是對的!
”
“就你貧嘴!
”周帝隻吃了一口魚肉,“朕聽聞宋相言那小兔崽子跟禦南侯的孫女溫宛,走的很近。
”
蕭靈起身去夠最遠的那道菜,一站一坐的功夫,臉上飛閃而過的表情全都掩藏起來,“是嗎?
”
“你自己的兒子你反過來問朕?
”周帝挑眉道。
“那小兔崽子多半是為了沈甯。
”蕭靈狀似不經意吃着菜。
周帝扭頭看向李世安。
“回皇上,沈甯沈大人是禮部尚書。
”李世安回禀。
周帝冷笑一聲,“朕的六部尚書朕還不知道?
”
“沈甯沒當禮部尚書時與溫宛結拜過姐妹,小言喜歡沈甯,可能溫宛的事他就多管一些。
”蕭靈一邊吃菜一邊道。
“那小兔崽子知道喜歡人了?
”周帝略驚。
蕭靈出身皇族,哪怕大周在她那一代沒有經曆過奪嫡風波,可沒經曆不代表不知道其中慘烈,“沈甯是個不錯的姑娘,皇兄要不要考慮一下賜婚?
”
蕭靈當真以為宋相言喜歡沈甯,因為當初宋相言從她珠钗上偷的藍色洛水石,後來出現在沈甯手裡了。
那珠子她也喜歡啊!
而且她跟她家小兔崽子說過,那是祖傳的玩意,一共兩枚,一枚是紫色,一枚是藍色。
紫色的她早早給了宋相言,藍色那枚她明确表示過要給未來兒媳婦,誰能想到這小子等不及,早早偷去給了。
原本蕭靈沒想這個時候請旨,她想先問問宋相言的意思。
比起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蕭靈隻在乎兒子喜不喜歡。
兒子喜歡的,她就喜歡!
兒子想娶的,她就想娶!
但這會兒周帝問起來,她便不能當作不知道,畢竟沈甯跟溫宛的關系藏不住,若周帝顧忌這層關系,她須想法子,讓沈甯跟溫宛劃清界限,或者敬而遠之。
“相言心性不定,按年紀算也不着急,你再給他物色物色。
”周帝夾塊魚腮肉到蕭靈碗裡,“等個一年半載他要還是喜歡沈甯,朕替他作主。
”
“謝皇兄。
”蕭靈擡起頭,朝周帝調皮一笑。
縱是這一大把的年紀,蕭靈這一笑對周帝來說還是受用。
這頓飯,周帝吃的十分開心……
勝翡堂自開張以來,生意紅火,每天客流不斷。
在外人看來财源滾滾,可在知情人眼裡,那就是個漏錢的篩子,開的時間越久漏出來的銀子越多。
溫府,後園涼亭。
公孫斐看着漫天飄蕩的柳絮凄凄然,心裡凄凄然。
溫弦蹙眉,“哪裡這麼多柳絮?
”
公孫斐聳聳肩,“禦翡堂撿的漏已經出手,數目似乎比她們平時賺的還多一些。
”
對面,顧琉璃未語,低頭品茶。
倒是溫弦冷戾又尖酸,“她們這會兒怕是偷着樂呢,呵!
總有她們哭着跪求咱們的時候!
”
“溫宛手底下不止禦翡堂,哪怕禦翡堂真倒,她也淪落不到要求人的地步。
”顧琉璃深知一個禦翡堂敗不了溫宛,但卻是一個好的開始。
她要讓所有人知道,太子府不出手則矣,出手驚人。
溫弦這會兒想到伯樂坊,“伯樂坊她還占着五成股,且等禦翡堂倒,接下來就是伯樂坊!
我要讓溫宛身無分文,窮困潦倒!
”
“事要一點一點做,溫姑娘不必着急。
”顧琉璃淺笑着敷衍。
公孫斐忽然想到一件事,“太子妃上次沒能留下來,不若今日午膳在這裡吃?
”
“好!
”
溫弦當下起身,“斐公子,這回你務必要把太子妃留住,我去吩咐後廚備膳!
”
待其離開,顧琉璃瞧向公孫斐,眼裡透着精明,“斐公子故意的?
”
“太子妃對伯樂坊的态度,如何?
”
“不重要。
”顧琉璃端直而坐,美眸凝霜,“不管是伯樂坊、金禧樓、還有問塵賭莊亦或溫氏糧行,其實它們跟禦翡堂是一樣的,倘若禦翡堂輸,誰又能相信她能在别的地方赢過我們?
”
公孫斐見顧琉璃身前茶杯空着,擡手為其斟到過半。
“所以在我看來,溫宛會拼盡所有家底佑此戰必勝,禦翡堂赢就是溫宛赢,禦翡堂輸就是溫宛輸。
”顧琉璃沒有重複最初以指敲打桌面的禮數,而是颔首道謝,之後擡頭,“這一戰,我們一定要赢。
”
“自然。
”
公孫斐笑着回望顧琉璃,“太子妃緣何對斐某這樣不自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