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過一日,轉眼勝翡堂已經開張好些日子。
溫宛原想去大理寺找宋相言,半路被萬春枝截胡。
禦翡堂裡,萬春枝依舊把自己挂成招财貓,眼睛緊盯對面櫃台掌櫃,有時那掌櫃被她盯的發毛,刻意避開。
“你這樣有用嗎?
”
“無論如何,氣勢上不能輸。
”雖說氣勢上沒輸,但萬春枝體力不行了,胳膊搭在櫃台上,“與你說件高興的事。
”
溫宛瞅瞅萬春枝,“說吧,看我能不能高興得起來。
”
萬春枝扭過頭,生怕有誰看得懂唇語,到底是富豪排行榜穩在前五十的人,非常在意細節,“朔城傳來消息,咱們從對面購得的翡翠玉石賣了好價錢,賬本算下來,這些天咱們比平時賺的還多。
”
溫宛乍聽,原本懸着的心終于落下,可又覺得事情太過順利,“沒人找南宮煜麻煩?
”
“信中沒說,便是沒有。
”萬春枝也是生意人,深知錢來的太容易未必是件好事,可南宮煜那邊隻字未提倒也讓她把那份懷疑壓下去,“南宮煜比咱們聰明,若發現端倪肯定會告訴你我,再謀他法。
”
溫宛點頭。
“要不要叫人多買一些?
”
“不。
”溫宛看着對面不時進出的客人,“突然增多或減少都會讓對方産生警惕,我們循序漸進就好,而且……這不是我們賺錢的根本。
”
“好在公孫斐沒同時朝金禧樓、問塵賭莊和溫氏糧行下手,否則我們未必招架得住。
”萬春枝的話是在提醒溫宛。
溫宛也知不是沒有這種可能,“現在這種情況兵來将擋水來土掩,防是防不住的。
”
就在這時,禦翡堂終于迎來今天首位客人。
确切說,應該是兩位。
萬春枝見到來者,撇了眼溫宛。
溫宛也看到了,但她視而不見,“我先走了。
”
萬春枝點點頭,轉爾看向櫃台對面兩人,“兩位需要什麼?
”
“婉婉。
”
突如其來的輕喚讓溫宛頓住腳步,她擡頭時蘇玄璟也在看她。
也就是一息,蘇玄璟視線轉到旁邊少女身上,“你且看看喜歡什麼,不管是什麼我都會買給你,隻要你喜歡。
”
少女溫雅秀氣,端莊柔美,長的也是天生麗質。
溫宛見過眼前少女,就在昨天。
鶴玉婉,宰相鶴柄軒之女。
說起來,當初雪姬在為蘇玄璟尋找獵物的時候鶴玉婉亦在其列,隻是蘇玄璟在看到溫宛之後便決定走出車廂,無緣在那時與鶴玉婉相識。
鶴玉婉喜歡蘇玄璟,很喜歡,非常喜歡。
隻是她矜持,多年隻将這份喜歡藏在心裡,終有一日父親與她提起,她歡喜雀躍,感念上蒼終于眷顧,“可以把你脖子上挂的那塊玉觀音拿給我看嗎?
”
萬春枝瞧了眼站在角落的溫宛,轉回頭好意提醒,“男戴觀音女戴佛。
”
鶴玉婉微微颔首,臉色嬌羞,“我不是給自己買。
”
萬春枝意會,将玉觀音摘下來遞過去。
那是一塊持經觀音,箕坐岩上,右手持經卷,狀似讀經,寓意立民護國,心懷天下,與蘇玄璟吏部尚書的身份十分匹配,材質也好,是極品黃翡,色澤十分通透。
“這位姑娘,難得蘇公子出手闊綽,你也為自己挑一款,這款碧翡佛就很好看,特别稱你。
”萬春枝覺得今天她能賺筆大的。
鶴玉婉搖搖頭,“這塊觀音我要了。
”
蘇玄璟靜靜站在原地,仿佛沒有聽到鶴玉婉跟萬春枝的對話,周圍安靜,他隻感受到角落裡的那個人,沒有離開。
“蘇公子,付錢。
”萬春枝百勸不動,隻得作罷。
“給你銀票。
”沒等蘇玄璟開口,鶴玉婉已經把錢遞給萬春枝。
溫宛沒在意蘇玄璟,她目光皆在鶴玉婉身上。
熟悉的場景,熟悉的體貼跟善解人意讓她想到自己上輩子做的那些糊塗事。
萬春枝接過銀票朝溫宛呶呶嘴,卻見溫宛正死盯着鶴玉婉看。
鶴玉婉則把玉觀音舉到蘇玄璟面前,“蘇公子……你别嫌棄……”
蘇玄璟緩神,看着眼底玉觀音,“多謝。
”
“蘇公子與我還這般客氣。
”鶴玉婉見蘇玄璟收下玉佩,眼底笑出桃花。
就在這時,門外又進來一人。
“蘇玄璟?
”
宋相言第一眼就看到這個時而讓他順眼時而又讓他恨不得擡腳踹到臉的少年,“你怎麼在這兒?
”
蘇玄璟聞聲轉身,眼中滲出淡薄涼意。
當日為尋小鈴铛下落,市井到現在還在研究他們誰在上誰在下,“小王爺不在也在這裡。
”
宋相言走進來,視線掃過蘇玄璟身邊少女,邊看邊走到溫宛身邊,看她一眼。
蘇玄璟看到宋相言與溫宛站的太近,心中升出一道難忍怒意,正欲發作時身邊響起輕柔聲音,“蘇公子,姬娘還在花間樓等我們。
”
他被鶴玉婉的叫聲喚清神智,目光終是從溫宛身上移開,“好。
”
溫宛目送兩人走出去,視線停留在鶴玉婉身上,久久不離。
“溫宛,那個就是鶴玉婉,宰相鶴柄軒的女兒。
”宋相言昨日查到晏文濱,自然要順着這條線往下查,這一查還真叫他查出點兒什麼,原來宰相鶴柄軒竟然要把女兒許配給蘇玄璟,“這擺明是拉攏,隻是……”
有些話不便說出口,宋相言看着那兩抹身影,意味深長。
就在這時,外面有了變故。
蘇玄璟與鶴玉婉才出禦翡堂,就被一個少年攔住去路。
“晏文濱。
”宋相言趴到溫宛耳邊低聲提醒。
萬春枝站在旁邊,眼睛掃過去,“小王爺是怕我聽到嗎?
”
宋相言見狀,腦袋朝她,“晏文濱。
”
萬春枝,“……”
大街上,一襲青色儒袍,長相斯文的少年站在鶴玉婉面前,“玉婉,我有話想跟你說。
”
旁側,蘇玄璟沒有留下來阻止,“鶴姑娘,我在花間樓等你。
”
溫宛視線裡,蘇玄璟就那麼走了。
如同上一世,一樣的伎倆,欲擒故縱。
“畜牲。
”溫宛突然冒出這樣一句話。
宋相言,“……”
萬春枝,“……”
二人對視,晏文濱幹了什麼畜牲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