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修明知道溫弦帶甯林來是砸場子,可他沒資格也沒本事拒絕。
正中央賭桌前,甯林宛如長輩一般朝溫弦微笑招手讓其站到自己身側,之後看向搖骰盅的荷官,“可以開始了。
”
荷官下意識看向莫修,得莫修點頭後雙手握住骰盅,用力搖晃。
骰盅落,猜大小。
十及以下小,十一及以上大。
這是賭莊最簡單的賭法,也是玩的最多的人。
甯林不落注别人不敢動,“買大。
”
見甯林将注牌推向大,賭桌前那些人皆投大,這種情況下你可以不投,但絕對不能投小。
“六博争雄好彩來,金盤一擲萬人開!
”
荷官高喝一聲開盅,“四六八點大!
”
賭莊周圍頓時歡呼一片,甯林于衆人間淺笑,看向溫弦,“侄媳覺得本王運氣如何?
”
“鴻運當頭。
”溫弦微俯身形,盡量表現的端莊一些。
甯林帶着笑意轉回身,“繼續。
”
荷官得令,再次搖骰盅,這次搖的時間稍長。
落盅時甯林毫不猶豫,“小。
”
衆人得着便宜紛紛下注,注銀比剛剛的要大。
荷官開,“一三五點小。
”
又是一陣歡呼。
投骰子快,數息就是一局。
宋相言還沒回來,荷官搖了十局開外,注銀越投越大,且甯林次次準開。
乾奕見狀換下荷官。
甯林沒說話,臉上挂着慣常微笑,給人一種閑庭信步的泰然跟信手拈來的輕松感。
溫弦倒是冷笑,“怎麼,輸不起換人了?
”
“無妨,搖盅。
”甯林半輩子混迹風月場,也沒學着别的什麼本事,賭場這些玩意他還拿得出手。
乾奕是高手,搖盅時會以内力震動盅壁,影響骰子與骰盅撞擊時發出的聲音,對方很難猜到裡面骰數。
盅落,乾奕還沒說話,甯林已然将注牌押到小,“一三六點小。
”
這一次甯林非但說出點數,還将具體點數都說出來,衆人聞聲皆押小。
乾奕面不改色,開起骰盅,“一三六點小!
”
賭桌前頓時一陣歡呼!
旁側,莫修臉色微變,乾奕顯然不是對手。
就在這時,宋相言從外面走進來。
莫修見狀臉色微展,“小王爺……”
宋相言微微颔首示意其不必多說,而後走向賭桌,“相言拜見甯王舅!
”
哪怕歡呼聲再大,那些人也都站在甯林兩側,宋相言刻意提高聲音甯林一定會聽到。
隻是聽到是一回事,想不想應是另一回事。
甯林佯裝沒聽到,叫乾奕再搖骰盅。
乾奕繼續搖骰盅,再落。
“三個六,大!
”
随着周圍人都把注銀押到大,宋相言直接從袖子裡掏出一張大理寺案堂簽筒裡的純金令簽押小。
大理寺的令簽比刑部大兩倍,且隻有純金跟純銀兩種。
純金代表重刑,純銀量刑要輕。
本就與人不同,那純金令簽上又赫然刻有‘大理寺’字樣,周圍人見狀皆靜下來。
甯林瞧了眼那支令簽,這才擡頭看向宋相言,“原來是本王的好外甥,好久不見,你也開始喜歡玩這個?
”
“不喜歡,但見甯王舅在這裡,就想陪甯王舅樂呵樂呵。
”宋相言從來都是一身傲氣,但在甯林面前,他收了收。
“那好啊!
隻是你這玩意不能當注牌還會把大家吓到。
”
在宋相言看來,甯林就是笑面虎,說話從來都慢條斯理,人畜無害,可也字字都是釘子,句句都是坑。
這個老纨绔最不是東西!
“無妨,相言就拿這個,大押多少,這令簽就是多少。
”宋相言不能阻止甯林赢,但能讓問塵賭莊不輸。
賭場本來就有抽頭,再加上他輸的,問塵賭莊賠不上,“乾奕,開。
”
“三個六,大!
”
顯然甯林赢。
又是幾個回合,甯林每次都赢,宋相言每次都朝相反方向押注,輸的很慘,但沒關系,“莫修記着,本小王今日輸多少你照實到長公主府領銀子,一個銅闆都不少你的!
”
莫修拱手,“是。
”
甯林看出宋相言之意,笑着将注牌扔到賭桌上,“相言你可真壞。
”
宋相言跟着甯林離開賭桌,“甯王舅說笑。
”
壞也壞不過你!
“樓上幾位,若有認得本王的人,明日約在伯樂坊,本王與你們好好玩一把。
”甯林沒理宋相言,突然擡頭看向趴在三樓瞧熱鬧的幾個人,笑容特别真誠。
三樓那幾個人,皆是溫宛好不容易搶來的金主,甯林根本就是明着搶人!
就在宋相言幾欲開口時,甯林又道,“你們幾個有沒有人不認得本王?
本王姓甯,單字一個林,不認識的可以打聽打聽。
”
宋相言,“甯王舅……”
“不認識的也沒關系,到伯樂坊找本王侄媳。
”
甯林說到這裡時看向溫弦,溫弦當下轉身朝上拱手,“伯樂坊恭候各位!
”
宋相言知道甯林是來砸場子的,但沒想到砸的這麼狠!
整個皇城誰不知道甯林,誰敢得罪甯林!
宋相言也朝上面瞧過去,大大方方道,“不去也沒關系,到大理寺找本官聊天我也是有時間的!
”
赤果果的威脅,跟赤果果的反威脅,樓上幾位心情自雲端到谷底飛來飛去,非常刺激。
甯林十分好奇看向宋相言,“你有那麼閑?
”
“還好。
”宋相言笑道。
“本王可比你閑多了!
”
甯林言外之意,宋相言還有開堂審案的時候,他沒有,他有大把時間玩女人,跟玩人。
“對了,給你介紹一下,本王的侄媳。
”甯林擡手指向溫弦。
溫弦略顯高傲走過來,朝宋相言挑起眉梢,“宋小王爺,咱們之前見過面。
”
“有麼?
”
宋相言似笑非笑,“甯王舅,你可從來不把你那些女人介紹給相言,我有潔癖。
”
溫弦臉色驟變,陰眸如錐,“宋小王爺!
”
“相言,道歉。
”
空氣驟然降至冰點,整個問塵賭莊一片寂靜,目光全都聚焦在宋相言身上。
宋相言勾起唇角,朝甯林深深鞠躬,“甯王舅,對不起。
”
“不是我,是本王侄媳。
”
甯林答應要給溫弦找場子,說到做到。
溫弦聞言,狠狠吸了一口氣,挺直身姿看向宋相言,神色盡是挑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