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臣沉默數息,視線落向屋子,司馬瑜跟衛開元仍無所獲。
“你沒看出來麼,隻要不是我,不是太子,朝臣願不願意算什麼。
”蕭臣低下頭,自嘲道。
溫宛沒有反駁,事實如此。
可也就是這句話,引得溫宛猛擡頭看向蕭臣,“你的意思是……”
“父皇同意蘇玄璟為邢棟案主審,不是因為共同的利益,隻是為了他的利益。
”蕭臣知道四下無人,“父皇這是想坐山觀虎鬥。
”
溫宛也意識到這個問題,“那怎麼辦?
我們要與太子府化幹戈為玉帛?
”
“那也不太可能。
”蕭臣見溫宛雙手縮在袖子裡,當即将她一雙手握在自己掌心,慢慢催動内力。
一股暖意順着十指傳到身體裡,說不出的溫暖。
找了大半天,司馬瑜一無所獲,衛開元則在屋頂梁柱的縫隙裡找到一塊拇指大小的布料,蕭臣去過天牢,知道上官宇亦在現場找到過一塊同樣的布料,便叫衛開元将布料交給自己……
自那日吃了戰幕的火鍋,溫禦跟一經已經準備好要迎接來自太子府的瘋狂打壓,然而等了又等,就隻有邢棟爆雷,這讓某位老皇叔開始懷疑戰幕是不是老了,再也不是當年那個雷厲風行的大周軍師。
密室裡,蕭彥手裡握着琉璃鏡,時不時照兩下,在溫禦跟一經齊齊反駁他時挪開鏡面,“承認戰幕老矣這樣難嗎?
”
“賢王不是沒見過戰幕的厲害。
”哪怕身在不同陣營,溫禦也不喜歡有人貶低戰幕。
“厲害的,是昨天的戰幕,今天的戰幕行事開始瞻前顧後了。
”見溫禦再欲反駁,蕭彥握着琉璃鏡問他,“不然你怎麼解釋,整個太子府傾巢出動,就隻有邢棟出事?
你跟一經為什麼還能好好的坐在這裡?
”
“戰軍師斷不會朝自己兄弟下歹手。
”一經緊捏胸前念珠,眼睛剜過來。
溫禦,“……大師還在記仇?
”
“貧僧不是大師,貧僧隻是一個被自己兄弟在背後捅刀子的可憐蟲。
”失去與溫初然同行的機會,一經表示他這輩子都不會原諒溫禦。
溫禦自扇兩巴掌,“要麼咱倆别稱兄道弟了,你是我爹行不行?
”
“不孝子。
”一經恨道。
這時狄翼開口,“戰幕沒出手,很有可能是覺得皇上在坐山觀虎鬥,以戰幕的智慧,他應該知道皇上也沒看好太子。
”
翁懷松深以為然的點點頭,“老朽同意狄公的判斷。
”
“對了。
”蕭彥想起一件事,“你們應該聽說了吧,皇上封了六皇子的母嫔為妃。
”
提及此事,溫禦嗤之以鼻,“皇上這是走投無路,都不挑一挑了!
”
“除了蕭冥河,就剩下五歲的九皇子,皇上明顯是用蕭冥河先頂上嫡儲的位置,待時機成熟,再換成九皇子。
”狄翼冷靜分析,“隻是……皇上為何否定太子?
”
這個問題溫禦他們也想過,沒有答案。
蕭彥聳聳肩膀,“皇上虧得否定太子,不然我們哪有可乘之機。
”
蕭彥的話說到幾位心坎兒裡,溫禦沉默一陣,“我們現在怎麼辦?
”
彼時從桂花林離開,溫禦已經叫朝中親信做了準備,一旦戰幕翻臉無情,他們也絕對不會坐以待斃。
再加上四國相幫,朔城十萬大軍震懾,他們未必會輸。
就在這時,蕭彥想到一個人,“你們是不是都忘了最後一個密令者?
”
一語閉,皆默。
“遺诏是怎麼傳到皇上手裡的,最後一個密令者是誰,他一直沒有現身在等什麼?
”一直沒有任何建樹的翁懷松突然開口,“你們有沒有想過,其實一直與你們坐在一張桌子上博弈的除了戰幕,另一個人并不是皇上。
”
翁懷松的話如一記驚雷炸在密室裡。
不管溫禦一經,還是狄翼跟蕭彥都朝翁懷松投去刮目相看的眼神,甚至覺得他頭頂隐隐有智慧的光芒,在閃爍。
恍然大悟之後,衆人陷入沉思。
最終拿出的解決辦法總結起來隻有六個字。
敵不動,我不動……
邢棟案不似賢妃案那樣牽動人心,真正替邢棟擔心的人也隻有局内人,相比之下,沈甯更在意虞嫔封妃的事。
鴻壽寺内。
沈甯見苗四郎坐在桌邊擺弄蟲子,旁敲側擊,“你們南诏,當真有池姓名門?
”
苗四郎在把蟲子搗鼓好之後,叩上瓶蓋遞給沈甯。
“原想明日去禮部把這個蘭花香瓶送給大人,沒想到大人今晚來了。
”
見苗四郎遞過來的瓶子,沈甯想了片刻,收起來,“多謝。
”
苗四郎隻是笑笑,随後認真思考沈甯的問題,“大人想問的是你們大周新封虞妃的事?
”
沈甯臉色略有尴尬,但未反駁。
“南诏的确有池姓名門,而且池氏一族的長老也承認曾丢過一個小姑娘,是不是虞妃我就不得而知了。
”苗四郎見沈甯将信将疑的表情,又道,“多半不是虞妃。
”
“你既知道不是虞妃,為什麼還要呈遞折子?
”沈甯蹙眉。
聽到沈甯這樣問,苗四郎笑的有些無奈。
“沈大人覺得,我可以拒絕嗎?
”
“你不能拒絕誰?
”這才是沈甯想問的。
苗四郎沒有回答,而是擡手。
視線内,一隻小飛蟲自他指尖飛出去,盤旋而上,忽而消失。
“如果周圍有偷聽的人,這隻小飛蟲會發出比哨子還刺耳的聲音。
”苗四郎解釋道。
沈甯沒有接話,等他說。
“不能拒絕李世安。
”苗四郎告訴沈甯,在他呈遞折子前夜,李世安曾派人約他出去,大概意思就是讓他與南诏國君支會一聲,辦好此事,大周必定保南诏不受外族侵擾。
沈甯猜到了,“所以皇上不過是想給虞妃找個好出身,這樣才能配得上六皇子?
”
見沈甯自言自語,苗四郎想了想,“我在鴻壽寺住了好些年,多少聽過那位六皇子的秉性,不是個能堪大任的,你們皇上莫不是想扶他對付魏王殿下吧?
”
沈甯聞聲擡頭,目露警覺。
“沈大人别誤會,我也隻是道聽途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