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玄璟走進大理寺,自有戚楓過來相迎。
論官職,蘇玄璟高戚楓一品。
但戚楓倒也沒将蘇玄璟放在眼裡,一來身世背影,戚府武将世家,名将輩出,直到他這一代才凋零到隻他一子,但長輩蔭庇還在,二來隸屬不同,戚楓隻對宋相言述職。
“蘇大人來遲了。
”戚楓行到蘇玄璟面前,看似恭敬道。
蘇玄璟預料到今日堂審不會順利,但沒想到竟然不順利到不能開堂,“戚大人不妨多解釋兩句。
”
“皇上下旨命宋大人徹查宸貴妃失蹤的案子,皇命不可違,宋大人與大人您一樣,萬不能辜負皇恩,便于今晨早早開審,所以蘇大人手裡的案子,且先放一放。
”
“放多久?
”
“待審完這個案子……”
“本官這便去面聖!
”
蘇玄璟斷然不能接受這個結果,正要轉身時被戚楓攔下來,“審完自是不可能,蘇大人手裡亦是大案,不如交替?
”
“如何交替?
”蘇玄璟回轉身形,挑眉看過去。
“一日一審如何?
”這是宋相言的底線。
蘇玄璟不語,轉眸看向公堂,宋相言是個什麼性子他知道。
此事若真鬧到皇上那裡,也無非就是這麼個結果,“一日一審,可說好了。
”
“自然。
”
見蘇玄璟答應,戚楓一點兒也不意外,“蘇大人若想旁聽,下官搬把椅子過來?
”
“既是宋大人審案,本官便不在這裡叨擾,告辭。
”蘇玄璟可沒什麼閑功夫聽審,當即轉身離開。
砰——
轉身一刻,公堂上突然傳來聲響,他回頭,分明看到宋相言整個趴在公案上,呼呼大睡。
戚楓,“……”
蘇玄璟瞥戚楓一眼,“宋大人可真算得上日理萬機。
”
“那就請大人在秋季考核時給我家大人記上一功。
”戚楓臉不紅心不跳,說的十分誠懇。
蘇玄璟冷笑,轉身離開。
那抹身影不見,戚楓當即轉回公堂到宋相言身邊,朝着他腰狠狠一搥。
宋相言吃痛坐起來,雙眼迷離,“大膽嫌犯,還不快快說出實情!
”
堂下小宮女吓的直哆嗦,兩隻眼睛也迷離,她都說好幾遍了,“大人明鑒,奴婢冤枉!
那日奴婢從來沒有離開鳳儀殿,就隻在後院打掃,皇後娘娘也從來沒有叫奴婢做什麼,奴婢就是個四等宮女,哪裡能與皇後娘娘說得上話,奴婢不配啊!
”
小宮女身邊,顧琉璃冷眼旁觀。
她很清楚宋相言為何會在今日審宸貴妃失蹤的案子,不就是想替蕭臣争取時間麼!
如今這案子沒有人證物證,有什麼好審!
“大人,春兒的确什麼都不知道……”
“那你知道你說。
”宋相言太困,耷拉着腦袋低着頭,随意指了指顧琉璃。
顧琉璃微怒,“本太子妃并非被告,且與此案毫無關系!
”
“毫無關系你說什麼話?
”宋相言勉強擡起頭,眼中帶着幾分質疑,“不對啊!
本官聽聞那日方雲浠入皇宮,是你帶進去的吧?
”
顧琉璃正要解釋時,忽有一身着铠甲的将士從外面沖進來。
戚楓一眼認出那人,他妹妹手下副将。
“出事了!
”副将一臉着急朝戚楓大喊。
戚楓皺眉,快步走出公堂,“何事?
”
“戚帥帶神機營五百士卒進皇城,正在搜城!
”副将着急,聲音大了些。
戚楓猛然一震,“她搜什麼城?
”
“溫縣主不是丢了麼!
”副将便将早上的事說一遍。
戚沫曦昨夜回神機營,要不是宵禁城門打不開,她昨夜就能帶兵入皇城找溫宛,今晨她早早帶着五百兵候在城門,也沒怎麼跟守門官商量,直接帶兵進來了!
戚楓聽的額頭滲出冷汗,後脊都跟着發涼,“可有手令?
”
“沒有啊!
就是沒有屬下才着急,大人快想辦法!
”
沒有手令帶兵闖皇城,是謀逆造反的死罪!
堂上,宋相言聽到副将說話,整個人瞬間精神了。
他自公案後面繞出公堂,與那副将低喝一句,“帶路!
”
“小王爺?
”
戚楓愣神兒功夫宋相言回頭囑咐,“去找十張罪大惡極的逃犯畫像!
”
一語閉,戚楓恍然,當即轉身。
就在宋相言幾欲邁出大理寺時,忽然回頭,“不許退堂!
”
之後,宋相言走了。
公堂上一片死寂。
顧琉璃美眸陡寒,這叫什麼事兒?
!
距離皇城數十裡外,懸崖絕壁。
溫禦身着黑色勁裝攀岩在突起的石塊上,單腳踩穩一塊石頭,另一隻腳踩在一經肩頭。
風大,在耳邊呼嘯不止。
溫禦扯破喉嚨大喊,“一經你在等什麼,往上爬啊!
”
自皇城到葵郡有三條官道,道路平坦無阻,黑白五日車程,另有一條山路,一條匪路。
山路崎岖險峻,匪路多賊匪流寇。
溫禦打從皇城出來直接就選山路,這會兒才走一夜加半個白天,便遇到險峻懸崖。
懸崖太陡,溫禦自從知道一經比他武功高之後非但沒有妒忌,反而覺得他現在踩一經肩膀,踩的心安理得。
溫禦腳下,一經雙手扒在岩石上,雙腳騰空,眼看就要堅持不住了,“溫禦你做個人罷!
你再不把腳挪走貧僧就要掉下去了!
”
得說溫禦也是沒辦法,目測往上三丈開外沒有一塊凸起的岩石,這哪裡是一個陡峭懸岩該有的覺悟。
“大師要是能掉下去,本侯有個不情之請!
”溫禦也着急,“你掉下去之前能不能借本侯一個力,我就能上去了!”
事實證明,臉皮後對于生命的意義非常重要。
就在溫禦還想着往上爬的時候,腳下陡然一重,整個身體倏然下墜。
待他低頭,分明看到自己原本踩在一經肩頭的大腿反被一經死死抱住。
我靠啊!
手上石頭松動,溫禦臉色劇變,“一經你松手!
”
一經不松,臉皮厚真好!
喀吧!
眼見溫禦左手攀附的岩石就要掉下來,一經擡頭高喝,“搖!
”
“搖啥!
”
“搖貧僧!
”
溫禦恍然,突然運氣,拼盡所有力氣搖起那條被一經抱住的大腿!
一經借力倏然躍起,自溫禦身上飛過時順便踩他一下肩膀。
咔嚓!
力道過重,溫禦雙手攀住的岩石皆脫落,本就将力渡給一經的他再無能力支撐住身體,整個人朝懸崖掉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