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我攬汙名,你置身事外這件事,這不是我們之前商量好的?
一場戲,總要有人扮黑臉,有人扮紅臉,缺一不可,所以範兄看似什麽都沒做,你又怎知自己沒起作用?
至於能否做一個好官,這個問題我沒辦法回答你,我隻能說,覺得氣餒的時候,想想自己的初衷。
”
“你的初衷是什麽?
”
他的初衷是什麽?
當一個好官。
可這個好官的定義卻太模糊,‘好官’這個詞,不過是外在給他的固有理念,他知道好官是好的,貪官汙吏是壞的。
就好像紙上談兵,他以為的好官是隻要我去做,就一定會是個好官,可來到泰州這段時間,才發現想做一個不隨波逐流的好官,為百姓乾點實事的好官,太難。
就好像深陷一張巨網,總有一些你想做,卻無能為力的事情。
他篤信的君子之道,似乎並不是那麽有用,他甚至要學會迂回,甚至去做一點表面去看,並不是那麽‘對’的事……
他的眼前突然出現了那張老農的臉——
“其實這裡的人都知,卻沒人敢說,沒人敢跟您說!
我老了,一家子都死絕了,都死在水災之中,就剩我一把老骨頭渾渾度日,我不怕死……”
“都在堵,怎麽疏?
上天不仁,貪官汙吏橫行,當官的隻看見銀子,看不見百姓,所以這是老天要絕了這裡!
”
他的眼前又出現方鳳笙的臉——
“冒天下之大不韙,你敢嗎?
”
“隻有兩淮亂了,亂到聖上無法忍受,才能破而後立……”
“這個問題我沒辦法回答你,我隻能說,覺得氣餒的時候,想想自己的初衷。
你的初衷是什麽?
”
……
“賢弟?
”
範晉川回神,卻發現方鳳笙不知何時已經走到門外。
“賢弟,我還有一件事要說。
”
“何事?
”鳳笙含笑回眸。
看著她的臉,範晉川卻有些發愣。
想著那日魏王抱著方賢弟的情形,以及勾慶與他說笑喝酒的神態,他一時竟忘了要說什麽,隻覺得這樣回頭看來的方賢弟,莫名很好看。
“怎麽?
”
“沒、沒事。
”
*
下午在前衙時,範晉川鬼使神差總會想起這件事。
晚上回到後衙,他沒忍住問了小七一句。
“你覺得方賢弟相貌如何?
”
這話可把小七給問懵了。
“公子,小的沒聽懂你的意思。
”
“就是、就是……”話到嘴邊,範晉川咽了回去,“算了,沒什麽。
”
小七更是被弄得一頭霧水,忍不住撓了撓腦袋。
說是這麽說,範晉川卻忍不住開始留意方鳳笙,甚至為了弄清楚好看是不是他的錯覺,他多次找借口去見方鳳笙。
“範兄,該你走了。
”
範晉川回過神,忍不住又看了她一眼。
燈光暈黃,讓鳳笙白皙如玉的臉上,染上一層蜜色。
她正低頭看著棋盤,顯得濃睫格外卷翹,墨染似的長眉,剛毅又不失娟秀。
她半靠在軟枕上,一隻手無意識地摸著暗紅色的佛珠,神態慵懶而愜意。
“範兄,你到底還下不下了,不下就去歇著吧?
”
“下,當然要下,這一盤還沒下完。
”範晉川慌忙放下一子,這一子恰恰是羊入虎口,鳳笙忍不住皺了皺眉道:“算了,我看範兄似乎有心事,心思也不在下棋上,時候也不早了,我要休息,範兄也回去休息吧。
”
“好、好。
”
範晉川站起來,匆匆往門外走,鳳笙疑惑地看了他背影一眼。
……
“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聾,五味令人口爽,馳騁畋獵,令人心發狂,難得之貨,令人行妨①……”
“範大人,念叨著什麽呢?
”
範晉川猛地停下步子,借著廊下的燈,看向站在黑暗中的宗鉞和德旺。
說話的正是德旺。
夜風很涼,感覺似乎要下雪。
被寒風一吹,範晉川當即覺得腦袋清醒了不少。
“沒、沒什麽,魏王殿下怎麽站在此處?
這是——”
“本王無事出來散散。
”
這種時候出來散步?
不過這會兒範晉川也沒心思關心這個,他對魏王點點頭,又說了幾句天寒地凍,以免受寒的話,就匆匆走了。
德旺偷看了宗鉞臉色一眼,道:“這範大人還有這種怪癖,是不是書讀多了把腦子讀出了問題,走路還背書。
”
“他念的是道德經。
”
“道德經?
”好吧,跟德旺說道德經,簡直就是對牛彈琴。
見宗鉞駐足,他小心翼翼問:“那殿下,還去找方師爺嗎?
”
宗鉞沒說話,轉身往回走。
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聾,五味令人口爽,馳騁畋獵,令人心發狂……
什麽東西讓一向知禮懂禮的範子晉發狂了?
德旺隱隱似乎聽見什麽碎了的聲音,卻沒有敢擡頭,跟在後面亦步亦趨。
第39章
今天是放告日, 範晉川剛處理完一樁詞訟案, 魏王身邊來人請他過去一趟。
他看也無其他等著處理的事務,便跟著來人去了。
到了地方, 德旺出來將他迎進去, 魏王宗鉞正坐在堂中等著他。
想著昨晚撞見魏王, 範晉川莫名有些不自在,但還是拱手行了一禮,並在下首坐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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