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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中悍刀行》第1487章 兩人之戰,兩國之戰(中)(4)

雪中悍刀行 烽火戲諸侯 3107 2024-04-24 13:52

  第1487章 兩人之戰,兩國之戰(中)(4)

  那個相貌堂堂的男子嘴唇抿起,沒有反駁也沒有承認,隻是盯著柴夫人。

  徐鳳年當然是袖手旁觀,先前這個陶底松看到自己起身時,殺機外洩還在情理之中,可以理解為護主心切,可後來看到董家刺客從樹上墜亡,那種武人在身陷險境後本能地氣機暴漲和殺心驟起,可就不是司馬家族的忠仆所能夠解釋的了。
徐鳳年歎了口氣,自顧自低頭揉了揉臉頰,有些苦澀,鶯鶯燕燕融融樂樂那麽多年的梧桐院尚且如此世事難料,何況是一個身處西域的司馬家族。

  陶底松沒有圖窮匕見,隻是望向柴夫人這個比自己大了整整八歲的女子。

  柴夫人似乎意識到什麽真相,勃然大怒,怒斥道:“你要做人上人,司馬家族何曾攔過你一次?
這麽多年不遺餘力栽培你陶底松,你是狼心狗肺嗎?

在西域,沒有仁,沒有義,沒有忠,但別忘了,所有西域人都信奉一個信字!
任你是大奸大惡之徒,隻要答應了一件事,那就是千金一諾,這連城中孩子都明白!

  陶底松臉色木然,“夫人,從小我就很尊敬你,把你當作女菩薩看待。

  柴夫人怒道:“閉嘴。

  她猛然起身,抓起那張牛角大弓,刹那之間挽弓如滿月,足見她的武道修為在城中確是毫無水分的名列前茅。

  陶底松根本無視那張大弓,無視那根蓄勢待發鋒芒畢露的鐵翎箭,隻是看著柴夫人,自言自語道:“當我懂事後,尤其是發現自己有比家族所有男子都優秀的武學造詣後,我就告訴自己,我總有一天,要讓夫人你過得不用那麽勞累疲憊……”

  徐鳳年在這種氣氛肅殺的時刻,不合時宜到了極點地小聲嘀咕了那麽一句,“你是想說不那麽寂寞才對吧。

  寂寞兩字,咬字微微重。

  這句話清晰入耳的柴夫人差點惱羞得調轉箭頭,先一箭射死這個家夥再說!

  陶底松仰天大笑,笑出了眼淚,擡起手臂擦了擦眼角,視死如歸,緩緩走上前,他的視線始終放在柴夫人臉龐上,眼神開始散發男子獨有的炙熱,“夫人,你為什麽要活得這麽累,我最多再過五年,就可以躋身內城前三甲,十年,隻要給我十年,我陶底松就有望問鼎內城高手第一,五年後,我三十五歲,你不過四十三歲,你不會老的,還會容顏煥發,看著就跟不到三十歲的動人女子,你始終都是我少年時印象中的那位夫人,是天底下最漂亮的女子,哪怕十年後,你真的老了,但在我心目中,就算你滿頭白發了,也是世間最美的女子……”

  原本柴夫人在陶底松挪動腳步的時候就會一箭疾射他的面門,雖然未必有把握成功,但絕對不會讓這個白眼狼繼續說話。
隻不過她身邊有個家夥在那裡打岔,說讓那人把心裡話都交代清楚好了,他好徹底死心,你柴夫人殺了自家人後也好問心無愧。
但是她很快就後悔了,這個多年以來都在她面前像晚輩子侄一般恭謹有禮的陶底松,那個記憶中能在西域還活得陽光燦爛的少年,其實早就死了。
所以她毫不猶豫射出那一枝雕翎鐵箭,而陶底松也終於露出隱藏多年的嘴臉,大步前衝,身體向右傾斜出一個幅度,堪堪躲過了那根翎箭後,繼續前撲向茅屋,猙獰大笑道:“夫人,既然我活著得不到你,那就爭取咱倆攜手走一遭黃泉路吧,到了鬼門關之前,我陶底松會好好……”

  不給陶底松多說出一個字的機會,他被一枝勢大力沉的雕翎箭貫穿脖子,整個人被巨大的侵徹力帶得向後倒飛出去,後背重重砸在地面上。

  可能這就是西域了,成王敗寇總是如此迅雷不及掩耳,一點都不像中原江湖的幫派恩怨,需要你來我往機關算盡,才能水落石出。

  徐鳳年眼神平靜,低聲道:“記得有個人叫呂錢塘,臨死時就比你爺們太多了,他才是真正的江湖人。

  陶底松死不瞑目,因為他知道這位今夜前不久還與自己並肩作戰的夫人,在跟董家一流殺手的廝殺中,雖然沒有身受重傷,但氣機絮亂至極,絕不可能在十箭內擊殺自己,他當然知道在那個奇怪男子的助陣下,自己殺不掉夫人,但是他到頭來連更慢一些死在夫人手上都做不到啊,而是被那人用飛劍先於雕翎箭射透了喉嚨。

  這個野心勃勃的男人在死前隻有一個念頭,柴夫人,我真的喜歡你。

  隻是司馬家族另外那個比他更忠心耿耿的高手,大步走向陶底松的屍體,一腳就踹出去十幾丈,滾落在塵土中,那麽他死前臉龐上的兩行淚水,也就注定無人知道了。

  徐鳳年笑了笑,道:“夫人你就忙你的去吧,咱們反正已經把買賣敲定了,你眼前還有這麽個爛攤子要收拾,不用搭理我。

  隻是柴夫人出人意料地重新坐回凳子,闆凳狹小,而她為了應付今晚的刺殺,之前也迅速臨時換上了一身夜行衣,這就無形中襯托得她臀如滿月了。

  徐鳳年沒有提醒她,她也許沒有意識到,也許是不在意,或者可能是對他從始至終的正人君子目不斜視,有些不可言說的“無聊”好勝心。
女人心,海底針,天曉得。

  她看著動亂之後雖然人心惶恐但依舊行事有條不紊的家族,輕聲道:“想要忙還不簡單,總有忙不完的事情等著,我忙了二十來年,一開始戰戰兢兢手忙腳亂,後來是胸有成竹熟門熟路,但畢竟都是在忙碌,甚至連做夢都想著怎麽把家業做大,今天啊,好不容易能偷個懶歇口氣。

  徐鳳年淡然笑道:“我比你運氣好點,也就這幾年才開始忙。
而且我家就算我不做主,遇到再大的難關,也不會自亂陣腳……”

  徐鳳年突然轉過頭,無奈道:“柴夫人,你是真聽不懂我下逐客令還是假裝聽不懂啊?
你是忙裡偷閑了,可我也想著自個兒一個人坐在這裡,安靜發呆啊。

  她哦了一聲,然後就沒有下文了,也沒有起身的意圖。

  徐鳳年一笑置之。

  她突然喊了一聲,喊出一個名字,朝遠方招招手,很快就怯生生跑來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女,十足的美人胚子,跟柴夫人有七八分形似,但神似不多,依稀隻有四五分,畢竟柴夫人如今的氣度,是無數場磨難砥礪出來的,少女在她的溫暖羽翼庇護下長大,相似的就隻能是天生的相貌了。
左右腰間各自懸佩有長短兩柄錦繡刀的少女蹲在柴夫人身旁,不敢正眼去看徐鳳年。

  柴夫人摸著少女的腦袋,“鐵荷是我女兒,以前聽人說中原江湖最厲害的高手要麽不用兵器,要麽就是用長劍,是去年末才開始練刀,在家裡放兵器的庫房翻來覆去才找出這麽一對刀。
鐵荷,喏,這位公子就是你要找的那個人,你不是年前還跟閨中好友因為爭執誰給‘那個人’當媳婦而鬧別扭嘛,現在你比李家那個缺心眼的傻丫頭更早佔到先機了,娘告訴你,這種千載難逢的事情,過了這村就沒了這店哦。

  少女驀然擡頭,瞪大那雙顧盼流神的眼眸,“他?

  柴夫人笑眯眯點著頭,眼角餘光瞥著那個啞然失笑的年輕人,眼底則藏著一抹幸災樂禍。

  少女猛然轉頭然後瞬間轉回,一臉幽怨和狐疑,“一點都不像啊。

  徐鳳年苦笑,心想這張鐵木疊兒的臉皮跟自己能像嗎?
不過不像最好,難道還真去應付跟一個西域的傻丫頭,來一場“你就是徐鳳年”“對啊對啊”“真的嗎”“當然是真的啊”的對話?
徐鳳年一想到這個就頭皮發麻,同時不由自主笑了起來,羊皮裘李老頭兒,以你年輕時的孤傲性子,當年肯定比自己更不厭其煩吧?

  柴夫人火上澆油,低聲道:“傻閨女,真的是他,人家戴著假面皮呢,要不然你覺得那個人會大搖大擺來咱們西域?
娘親還騙你不成?

  徐鳳年伸手捂住額頭。

  誰都沒有想到這個丫頭就那麽毫無征兆地哭出聲,如果不是柴夫人輕輕遮住少女的嘴巴,她就是肆無忌憚地嚎啕大哭了。

  她好不容易止住哭聲,再度轉頭,很認真地看著徐鳳年,抽泣道:“碧水姐姐很喜歡你……”

  天真的少女很快哭腔著補充道:“碧水姐姐也很喜歡你……但是她在今天死了,你能幫我寫幾個字嗎,我以後給碧水姐姐上墳的時候,燒給她,好不好?

  柴夫人輕輕歎息,眼神中有些祈求。

  徐鳳年笑道:“可是現在也沒有筆墨啊。

  接著那個看上去柔柔弱弱的少女-乾脆利落地拔刀砍下一段袖子,遞給徐鳳年後,又讓他伸出手,最後右手用刀尖狠狠在她左手手心劃開一道大口子,鮮血流在徐鳳年手掌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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