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
"那藥方被那隻黑狐狸也偷抄了一份,而他的武藝比你不知高了多少倍,而且身邊還有那麼多的高手保護他,所以我們不如放出風聲,說藥方在他手中,讓所有的人都追他而去,然後我們跟在後面,等著那些黑衣人現身就成了。
"風夕笑眯眯的道,"姐姐我這計謀是否不錯?
"
韓樸一聽傻了眼,半晌後才吶吶的道:"你這不是陷害他嘛。
"
"說的什麼話!
"風夕一掌拍在他腦門上,雖然說過不敲,但沒說不拍,"那隻黑狐狸狡詐、善變、陰險、毒辣……武功又少有敵手,你不如擔心那些追去的人會不會命喪於他手吧!
"
"哼!
背後陷害人、誹謗人卻還這麼振振有詞,真是少見啊,女人!
"
隻聽得背後傳來冷哼聲,回頭一看,身後一騎黑馬,馬背上端坐著豐息,身後跟著兩騎,是那對長得一模一樣的雙胞胎鐘離、鐘園,再後就是一輛馬車,車伕是一名約五十的老者,手中握著一根馬鞭,面色臘黃,但一雙眼睛卻閃著淩淩精光。
"嗨,黑狐狸,你來了。
"隻見風夕笑吟吟的打著招呼,完全不為剛才設計害人而害臊,"來得真是好,借你的馬車睡睡覺,我好困了。
"
說完她即從馬背上飛身而起,落在馬車上,手朝車伕一揮,"鐘老伯,好久不見。
"
然後又對著鐘園、鐘離道:"車裡面的點心我吃了,如果黑狐狸餓了,你們再想辦法堵他的口,到了地頭再叫醒我。
"話一說完便鑽進了馬車。
"姐姐,我們去哪啊?
"被扔在馬上的韓樸急急問道。
車簾一掀,風夕伸出腦袋,然後指指豐息,"問他。
"
然後頭一縮,不再出來。
韓樸望望豐息,無聲的詢問。
"我們先到烏城。
"豐息淡淡的道,然後一拉韁繩,領頭行去。
而身後的韓樸回首看看寂靜無聲的馬車,開始有點懷疑,自己是不是跟錯人了?
白國邊境烏城,有長河若玉帶一般繞城而過,直入祈雲王域,這便是全長一千二百裡的烏雲江,東朝境內第四大河。
此時,烏雲江邊上停著一艘船,此船外形看來與一般船隻並無二緻,唯一特別的大概是船身全漆成了黑色。
船頭此時站著兩人,一大一小,大的是一名身著寬大黑色錦袍的年輕公子,面如冠玉,氣質雍容,臉上還掛著一絲優雅的淺笑,神態間說不出的高貴瀟灑。
而小的是個約十三、四歲的少年,身著白衣,臉上稚氣未脫,這兩人正是豐息與韓樸。
至於風夕,本來是斜倚船欄而坐的,但此時卻躺在船闆上沉入甜夢。
黃昏時分,夕陽從天灑下淺淺金光,映得烏雲江面波光粼粼,江天一色,纖塵不染,就連江邊那幾叢蘆葦,也染上一層淡金色,江風中,微微搖曳,似在炫耀最後的一絲嫵媚。
豐息長長鳳目微眯,擡首眺望西墜的那一輪紅日,萬道金光籠罩於身。
這一刻的他,默然無語,似遠古以來便矗立於此,格外的靜然,完全不同於平日那個溫雅怡人的貴公子。
夕陽中的那個欣長的黑色身影顯得那般的高大不可仰視,如山嶽般偉岩泰然,卻又帶著暮色中山的那一抹孤寂,仿若整個天地,隻餘這一個背影。
而韓樸,卻盯著船闆上酣然的風夕瞧,似在研究什麼,隻是研究了許久,還是弄不明白,這樣一個人怎麼就是那個名傳天下的白風夕?
想從阮城到烏城,一路走來,風夕基本上隻做了兩件事,那就是吃飯、睡覺。
她好像永遠也睡不夠一樣,除了站著,隻要坐下或躺下,她便馬上能進入夢鄉,這樣的睡功實在叫韓樸佩服不已!
而吃東西,唉!
想想第一天,她一個人將馬車中鐘離、鐘園為豐息準備的夠吃兩天的點心全部吃光了,然後自睡自的去了。
而他們隻好在路旁一個小店吃飯,等飯菜上來,他們這幾個餓壞了的人馬上狼吞虎嚥一番,可這個豐大公子卻隻是掃了一眼,根本未動一下筷子,便起身回馬車。
片刻後聽到馬車裡一聲慘呼,夾著忍痛的怒罵聲"黑狐狸!
我殺了你!
"
而鐘離、鐘園及那位鐘老伯卻依然埋頭大吃,似沒有聽到馬車裡的打罵聲,隻有他卻是擔心的瞅著馬車,擔心是"車毀人亡",連飯都忘了吃了,最後還是鐘老伯拍拍他,安撫他,要他別擔心。
當然,最後那兩人也沒鬧出人命,就連傷痕都沒看到一個,想來高手動手,自非尋常武夫鬥毆。
此時的她---一個女人,就這麼光明正大的躺在船闆上睡覺,完全不顧此時光天化日,完全不顧旁有男人,彷彿這個天地便是她之床蓆帷幔,睡得那麼的舒暢酣甜!
一臂枕於腦後,一臂斜放腰間,長長的黑髮散放於船闆,似鋪下一床墨綢。
江風拂過,墨綢便絲絲縷縷的飄起,有的落在白衣上,似輕煙纏上浮雲,而有幾縷卻飛揚起來,在空中幾個蕩悠,飄落於她的面頰上,光滑柔亮的黑絲從如玉的臉上戀戀不捨的慢慢滑落……慢慢滑落……
豐息回頭時便見韓樸目不轉睛的盯著風夕,目中閃過迷惑、懷疑、羨慕、欣賞、嘆息……小小的臉小小的眼中滿是與年紀不相符的深思。
他手一伸,拍在他的小腦袋上,韓樸回頭看他一眼,半是惱怒半是無可奈何。
忽然聽得"撲通"聲響,兩人同時轉頭,卻不見了風夕,隻見船頭濺起一片水花,灑落於船闆上,片刻後,兩人才回過神醒悟到:風夕竟掉到了河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