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
☆九、幾多兵馬幾多悲
此時已是冬天,天寒地凍,再加上刺人肌骨的冷風,任何人都願意躲在家中,籠著一盆火,或抱著溫暖的棉被。
隻是鑑城前,去往共城的大道上,依然有著許許多多南下百姓,不是他們不願意呆在家中,而是他們已沒有家,家已被戰火毀去,為了保命,他們隻有背起貧瘠的家當,拖兒帶女的逃走,逃向他們認為能給他們安定的地方。
一路上,隻看到成群結隊南下的難民,頂著寒風,赤著腳或套雙草鞋,踩在結著薄冰的地上,聽著懷中小兒或是飢餓或是寒冷而發出的哭聲,步法蹣跚的走向南方。
偶爾擡首看向天際,盼望著太陽能露露天,讓這天氣稍稍暖和些,否則未死在刀槍亂箭下,卻會凍死、餓死於路上。
當大道的盡頭,那似與天接邊的地方,走來一道人影時,路上的難民不由停下腳步,想著那會是從地獄走來的勾魂使者,還是天堂走下的仙人。
近了……近了……當那一襲纖塵不染的白衣出現在視線中時,所有的人都想,這是來救贖他們的神嗎?
天是陰冷暗沉的,可這個人本身便帶著柔和的光芒,瞬間便點亮他們的雙眸。
那張如玉無瑕的臉上有著溫柔而靜謐的微笑,似在撫慰著他們一身的恐懼與疲憊,那雙如深海而無波的眼中有著深沉的憐惜與哀傷,似給他們披上一層透明而溫暖的外衣,卸去一身的寒冷與淒苦。
這一刻,他們身體不再飢餓,心中不再惶恐,隻有寧靜與安祥,隻是想著,在這個人的目光中,不論是去地獄還是去天堂,一路都是幸福的。
白衣人看著面前的這一群人,衣衫襤褸,面青唇紫,彷彿隨時都會倒下,而倒下了便再也起不來。
他取過肩上的包袱,把它遞給這一群人中一名稍稍壯實的大漢,大漢有一雙樸實的眼睛。
大漢有些驚奇的接過包袱,猶疑著是否要打開。
"這裡面是些燒餅,你們分著吃吧,禦禦寒。
"
白衣人的聲音仿若佛寺悠悠傳出的梵唱,那麼的輕,那麼的淡,空中似蕩起縹緲的回音,彷彿佛對紅塵萬物悲憐的嘆息。
大漢打開,裡面整整一袋的燒餅,還帶著溫熱。
"謝謝神仙公子!
謝謝神仙公子!
"大漢跪倒於地,向他拜謝,樸實的眼中已盈滿淚水。
這些燒餅對某些人來講或許並不算什麼,可是對他們來講,卻是救命之物!
這人果然是上天派來救贖他們的神仙!
也隻有神仙才會這般的神俊,眉宇間慈悲得不沾一點紅塵。
"不用如此。
"白衣公子扶起來,並不忌諱他一身的污垢與塵土,臉上依舊是那和睦親切的淺笑,"我也不是什麼神仙,我隻是玉無緣。
"
"玉無緣?
"大漢睜大眼睛,"玉公子?
!
那……那個玉公子嗎?
"
是那個天下第一公子玉無緣嗎?
是那個心憐天下的玉公子嗎?
"去分給他們吧。
"玉無緣拍拍他的肩膀,"看那些孩子都餓得哭了。
"
"是。
"大漢馬上轉身將手中燒餅分給每一個人,口中還大聲的叫嚷著,"這是玉公子給我們的,是玉公子救了我們!
"
"多謝玉公子!
"
"多謝玉公子……"
難民們都向玉無緣投去感激的一眼,口中唸著最簡單最真誠的謝意。
拿著手中溫熱的燒餅,儘管又冷又餓,卻並不急著往嘴裡塞,而是分給懷中的小孩子,遞給身旁的老人,而老人隻是撕下一點點,然後又遞迴兒女手中。
在旁的玉無緣靜靜的看著,眼中那悲憐的神色更濃了,微微嘆息,轉身離去。
"玉公子……"
大漢分完燒餅待要再找玉無緣時,卻發現他人已不見了,而他原來站在的地方似閃耀著某種金芒,他走過去,那是四張金葉,金光燦燦的躺在地上。
"這個……"大漢一把撿起,然後拔腿追去,口中大喊著,"玉公子,等等!
玉公子,你掉東西了!
"
本已走遠的玉無緣聽得身後不止的叫喊聲,隻得停步,回頭看去,隻見那大漢正死命的追來,隻是他跑得並不快,因為他早已無多少體力了。
"玉……玉公子,你……你的東……西掉了。
"大漢氣喘籲籲的跑至他面前,一手擡著將金葉遞到他面前,一手撐在腿上,這一頓跑讓他頭一陣發暈,眼前發黑,四肢乏力。
玉無緣伸過手,卻不是接他手中的金葉,而是手掌在他背上撫了撫,奇異的,那大漢隻覺得身體忽舒泰多了,氣不喘了,頭不重了,周身還暖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