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3章 還真是開了眼
萬福村後山那片背風的緩坡上,憑空“長”出了一座雪村。~x!t¨x′x-s′.~c^o,m*
厚厚的積雪被壓成一方方敦實的雪磚,壘成了幾十座圓滾滾的雪屋。屋頂的積雪蓬松,像蓋着巨大的棉花糖。這雪村,是季如歌帶着全村男女老少,頂着刺骨寒風,花了整整五天“堆”出來的。當然,沒人知道,那些壘牆的雪磚為何異常堅固,形狀又如此齊整——那是季村長悄悄用空間裡的“模子”壓出來的。
季如歌踩着嘎吱作響的積雪,走進最大的一座雪屋。裡面已經用原木支起了通鋪,鋪着厚厚的幹草和村民們湊出來的舊褥子。
她伸出手指,輕輕觸碰着冰冷光滑的雪牆内壁。指尖傳來熟悉的溫熱感,心念沉入那個神秘之處。
再抽回手時,指尖帶出一點微不可見的藍色冰屑,無聲無息地融進了雪牆深處。接着,她又走向下一座雪屋。
天擦黑,第一批坐着騾車、裹得像粽子似的南方客人到了。領頭的富态老爺姓錢,一下車就跺着腳喊冷,可眼睛卻亮得像發現了金礦。
他帶來的家眷和仆人,好奇又畏縮地打量着眼前這片發白的圓頂小屋。!微¨趣.曉\說_蛧^ ′吾*錯/内′容·
“季村長,這就是你說的‘雪窩子’?真能住人?”錢老爺搓着手,哈着白氣,語氣帶着南方人特有的軟糯腔調,也帶着顯而易見的懷疑。他花了足足十兩銀子,才包下這最大的一間雪屋,還帶了七八口人。
“錢老爺放心,”季如歌神色平靜,指了指雪屋,“進去就知道了,比外面暖和。就是地方小,委屈您了。”她頓了頓,“天全黑下來,才好看。”
錢老爺将信将疑,帶着家眷鑽進了雪屋。一股暖意撲面而來,雖然比不上燒了炭盆的房間,但确實比外面冰天雪地強得多,呼吸間也并無憋悶之感。
雪屋内部泛着一種奇異的、柔和的微光,勉強能看清通鋪的輪廓。錢老爺的小孫子驚奇地摸着發光的牆壁:“爺爺,牆會亮!”
“噤聲!”錢老爺低聲呵斥,心裡卻驚疑不定。他安置好家眷,又鑽出雪屋。此刻,天色已徹底黑透。
眼前景象讓錢老爺和他身後鑽出來的家仆們瞬間失語。
白日裡樸實無華的雪村,此刻仿佛被仙人撒了一把星辰。幾十座雪屋的圓頂和牆壁,由内而外透出純淨、柔和、穩定的藍色光芒。\2.c¢y,x~s?w-.?n¨e-t/
那光不像燭火跳躍,也不似油燈昏黃,是一種沉靜的、冰涼的幽藍,将一座座雪屋勾勒成晶瑩剔透的藍寶石。藍光安靜地流淌在潔白的積雪上,将整個雪村映照得如同夢境。
沒有燈籠火把的煙熏火燎,隻有一片純粹的、靜谧的藍白世界。雪村中央的小廣場上,幾根季如歌“變”出來的巨大冰柱,同樣散發着幽幽藍光,像幾根沉默的光柱。
“老天爺……”錢老爺身邊一個年輕仆人喃喃道,下巴都快掉到雪地裡了,“這……這是水晶宮吧?”
“值了!十兩銀子,值了!”錢老爺猛地一拍大腿,凍得發麻的腿都不覺得疼了,隻剩下滿心的激動和一種難以言喻的滿足感。
他見過蘇杭的燈會,看過京城的煙火,可眼前這片寂靜發光的雪世界,美得讓他心頭發顫。他幾乎能想象,明天回去跟那幫老友吹噓時,他們臉上會是何等豔羨的表情!
“爹!爹!快看上面!”錢老爺的小孫子掙脫奶娘的手,指着天空興奮地尖叫。
錢老爺下意識地擡頭。隻一眼,他就像被釘在了雪地裡。
深邃的墨藍天幕上,密密麻麻綴滿了星子。沒有一絲雲,也沒有城裡永遠散不掉的煙塵遮蔽。
那星光亮得驚人,銀河像一條璀璨的光帶,橫貫整個天際,清晰得仿佛伸手就能掬起一捧星砂。
寒風吹過,帶着清冽的雪氣,頭頂是無垠的、閃爍的、仿佛要傾瀉下來的浩瀚星海,腳下是靜谧發光、如同仙境的小小村落。強烈的對比和震撼,讓這位見多識廣的富商也失去了語言,隻剩下胸腔裡擂鼓般的心跳。
“太……太亮了……”錢老爺身邊的老管家仰着頭,渾濁的老眼裡映滿了星光,聲音哽咽,“老奴活了六十幾年,在金陵城裡,就沒見過這麼清楚的星星……跟撒了把碎鑽石似的……”
雪村外,臨時搭建的暖屋裡熱氣騰騰。村裡的王嬸和幾個手腳麻利的婦人守着幾口大鍋。鍋裡翻滾着濃稠的羊骨湯,湯裡沉浮着大塊的羊肉和蘿蔔,香氣霸道地往人鼻子裡鑽。
旁邊的蒸籠冒着白汽,裡面是實打實的雜糧大饅頭。棚子外排着長隊,都是雪村裡出來覓食的客人。
“羊肉湯,三十文一碗!大饅頭,五文一個!”王嬸中氣十足地吆喝着,手上的木勺敲着鍋沿哐哐響。
她男人在旁邊收錢,一個敞口的木箱裡,銅錢和碎銀子已經堆成了小山。
“這麼貴?”一個穿着綢緞棉袍、像是賬房先生模樣的客人皺起眉,小聲嘀咕,“城裡最好的羊肉湯也不過二十文……”
他前面一個裹着厚厚貂裘的年輕公子哥兒回頭嗤笑一聲:“貴?老兄,你也不看看這是什麼地方?這冰天雪地,能喝上一口滾燙的羊湯,啃個熱乎饅頭,那是救命!三十文?三百文我都喝!”他掏出一塊小銀角子拍在案闆上,“來兩碗!多放肉!”
賬房先生看着那銀角子,再看看周圍客人毫不猶豫掏錢的樣子,咽了口唾沫,也默默數出三十文遞過去。
熱湯下肚,寒氣頓消,渾身舒坦。他咂咂嘴,看着棚外那片發光的雪屋和頭頂的星河,忽然也覺得,這三十文,好像……也沒那麼貴了?
村口,趙石頭帶着幾個壯小夥守着臨時設的木栅欄。旁邊立着塊木牌,用炭筆寫着:“入村觀星賞燈,一人二十文。住宿另算。”
“二十文?就進去看看?”幾個晚到的、穿着半舊棉襖的本地行商圍在木牌前,有些猶豫。他們舍不得花錢住雪屋,隻想進去開開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