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人們隻是默默的注視着。
無人上前。
甚至在猴子距離他們近些時，還會主動的向後退上兩步。
哪怕是聽見了猴子的乞求。
直到...
“我...我送你！
”
一位不過剛剛二十歲左右，面容清秀的少女，咬了咬嘴唇，帶着恐懼，渾身顫抖的自人群中走出，推着自己的電瓶車。
“謝...”
“謝謝...”
此時的猴子喘息聲愈發劇烈。
雙目失神的看着少女，勉強的笑了笑，面容蒼白如紙。
少女沒敢去看猴子的眼睛。
隻是低着頭，顫顫巍巍的将猴子扶起，放在電瓶車上，自身染滿了血。
看着衣服上的血迹，少女似乎更加害怕了些。
坐在電瓶車上幾次才成功啟動。
“你...你不要掉下去。
”
她緊張的說着。
“到...到黑街前...”
“我不會死...”
猴子虛弱的說着，自嘲的笑了笑。
此刻他隻感覺莫大的悲哀與諷刺。
當生命的最後一刻，他唯一能夠想到，并且信任的援兵，竟然...
是那人人厭惡，包括自己數日前還恨得咬牙切齒的黑街。
在光芒萬丈的城主府，滿身泥濘的黑街前...
他将注...
壓在了黑街上。
而且，沒有任何猶豫。
“嗯？
”
“有情況！
”
“通知總部！
”
黑街口，看着那染血的猴子，兩位坐在長椅上的路人表情一變，猛然起身，取出手機。
而少女則是看着傳聞中的罪惡之地，咬了咬牙，沖了進去。
“嗯？
”
“這家夥，有點眼熟。
”
伴随着不斷深入，一位中心街的路人看着猴子，挑了挑眉。
“醫館的人，上午和童童一起出去的！
”
“童童呢？
”
“艹！
”
另外一人下意識回應，随後像是想到了什麼，表情猛變，向電瓶車離去的地方瘋狂追逐。
“猴子！
”
“童童呢！
”
他低吼着問道。
“被...被抓...了...”
猴子坐在電瓶車的後方，身體都已經變得有些僵硬，但雙手卻牢牢挽着少女的腰，呢喃着說道。
他已經看不清眼前是誰，一切都隻是憑借着本能的回應。
那奔跑的路人頓住腳步，臉色變得異常難看，像是在猶豫着什麼，最終一言不發的向西街走去。
不知不覺間，身上已是殺意沸騰。
“到...到了...”
“導航定位的，就是...就是這裡。
”
電瓶車停下。
少女聲音顫抖的說着，小心翼翼的從電瓶車上下來。
此刻的猴子雙眼緊閉，呼吸已經極其微弱。
他費力的睜開眼睛，用隻能自己聽見的聲音說着：“謝...謝謝...”
“我...我原本應該把...把錢留給你...”
“但童童...要治病。
”
少女慌亂的搖着頭，小心翼翼的扶着猴子，坐在醫館的台階門口，看着緊閉的醫館大門，這才回到電瓶車上，加速離去，背影是那般的慌亂。
但縱使如此，她卻依舊強過了在場的所有人。
“瘋...瘋子...”
猴子靠在門口，用頭代替手，不停撞擊着醫館大門，發出沉悶的響聲。
無人回應。
“偷...偷出去玩...”
“不帶...帶我。
”
“帶我，我就...就不用死了...”
“一個大...大男人，在那種情況下，誰...誰會忍心丢...丢下他啊...”
“秋水，皇城，東二條街...”
“可...可惜啊...”
猴子仿佛回光返照般，變得精神些許，踉跄着爬起來，用手指沾着衣服上的血液，在醫館的大門上，費力的寫着...
“小保潔”
“被抓”
“危”
寫到最後一個字的時候，已經異常淩亂。
不仔細辨認，都完全看不出來。
但猴子卻笑了笑，血水不斷從嘴角溢出，他視野模糊的打量着四周，最終目光落在那擺放在醫館門口，平平無奇的椅子上，最終踉跄着走了過去，栽坐在上面。
“曬太陽...”
“我要曬太陽...”
“真是...不想死啊...”
“好怕死...”
“不過，沒想到在生命的最...最後一刻...當了..當了一回仙。
”
他伸出手，在衣服的口袋裡摸索着，最終抓住那張不知何時撿回來的銀行卡，死死的攥着，大口喘着粗氣。
體内的熱流在此刻，徹底消散。
“童童！
！
！
”
“被抓！
！
！
”
“危！
！
！
”
在生命的最後一刻，猴子坐在椅子上，發出臨終時，最後的呐喊！
！
！
聲音在寂靜的街道上回響。
他的頭，也在此刻，徹底栽了下來。
手臂更是在半空垂落。
鮮血順着指尖不斷流淌在地面上，更是将醫館新添置的那把椅子徹底染紅...
鮮豔...
猩紅...
陽光如同往常般，灑落在這椅子上，照耀在猴子身上。
仿佛一切未變。
又仿佛...
一切皆變。
唯一不變的，是在此刻，猴子的嘴角，依舊帶着...最後的笑容。
沒有以往的兇戾。
隻是...
單純的微笑。
他知道，隻要消息傳到黑街...
童童...
可活。
……
随着猴子的呐喊，一扇扇房門打開，一道道門光彙聚在醫館，彙聚在猴子，以及門上的血紅文字上。
無言。
仿佛在這一刻，中心街被按下了靜音鍵。
下一秒...
一個穿着廚師服的胖子默默轉身，回到房間，再出來時，手中已經攥着一把厚重的菜刀，在陽光的反射下，盡顯鋒芒。
“我說過...”
“此生不再出黑街的...”
茶館，老人歎息一聲，臉上帶着複雜的之色，默默撿起倚在門邊的拐杖，整理了一下自己那早已洗的泛白的長衫。
“說書人，走四方...”
“四方鮮血...”
“四方荒唐...”
他就這麼佝偻着後背，拄着拐，一步一步，緩慢的向黑街外走去。
天橋下。
“我...隻是一個小偷啊...”
“我又不會打架...”
手上打着綁帶的周三狗嘴裡嘟囔着，就這麼擡起帶着石膏的右手，敲擊在橋梁上！
石膏粉碎。
藏在裡面的右手早已痊愈。
“還想騙童童多照顧我幾天的...”
聲音還在天橋下回響。
人卻已經走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