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霧在半空凝而不散，最終湧向男人的傷口處。
那被拳頭砸出來的洞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不斷愈合。
“不過鑽研出些許末微的術法，也敢與皓月争輝？
”
“讓你成長百年，本仙或許還會懼你三分，但如今...”
“不入流終究是不入流！
”
“處子之血，純淨之魂！
”
“月圓之夜，以怨承婚！
”
“破！
”
男人淡淡開口。
半空中那道道血水彙集在一起，最終猛然襲向瘸子。
瘸子下意識将拐杖擋在面前，但面對如此磅礴的力道，卻依舊倒飛出去，撞擊在牆壁上。
“這是本仙親自挑選的十二位處子。
”
“呵呵...”
“流落街頭，經曆世間黑暗，險惡，卻偏偏又留下了自己最寶貴的東西。
”
“我重新賦予她們希望，讓她們覺得自己脫離了那片苦海，讓她們覺得自己的災厄，也該到此為止了。
”
“但偏偏...這一切，都是假的。
”
“她們穿着我親手給給她們的嫁衣，然後再由我，用刀片一點，一點的割斷她們的咽喉，再用針線小心翼翼縫合。
”
“這是多麼完美的十二具爐鼎啊！
”
“你仔細去聞...”
“有沒有在空氣中，聞到‘苦難’的味道？
”
男人依舊穿着那身寬松的大紅長袍，伸開雙臂，緩緩閉上雙眼，用力吸了口氣，這刺鼻的血腥味兒對他而言，仿佛是這世界上最美妙的味道。
“聽...”
“她們在哀嚎。
”
“她們在憤怒。
”
“但她們...她們也在笑。
”
“是我幫她們脫離了苦海，是我幫她們看到了希望，同樣，也是我，帶她們離開了這肮髒的世界。
”
“她們在感激我，你們聽啊，她們在對我說...說謝謝。
”
“哈哈哈哈！
她們在說謝謝！
”
男人捂住額頭，不斷大聲笑着，最終更是笑彎了腰，仿佛這是一件十分可笑的事。
他的笑容愈發瘋癫，眼神中的理智都開始漸漸喪失。
“哈哈哈...”
“你們不懂，你們什麼都不懂。
”
“看她！
”
“她應該就是你說的...歡歡？
”
“我記得她曾經親口和我說過這個名字！
”
男人擡腳，走到一處牆壁前，看着穿着紅色嫁衣，挂在牆壁上的女孩，笑着介紹：“我是在一個社會最底層的人渣手中買來的。
”
“她的一生，啧啧...”
“從小被趕出家門，打折雙腿，被丢在大街上要飯！
”
“這是活着麼？
”
“不，這是地獄！
”
“再後來，她的年齡大了，很難讓路人們泛起同情心來，畢竟還是孩子，更被那些善良的人們喜歡！
”
“她被賣了！
賣到一戶人家，價格甚至不如一頭豬要貴！
”
“那戶人家的孩子是傻的，附近有名的傻子！
”
“哈哈哈，那傻子連怎麼行房都不知道。
”
“急着抱孫子的父母自然不會覺得問題出在自己兒子身上，所以哪怕換了新的環境，她依舊在被打，被罵，吃着豬糠！
”
“直到有一天，他們覺得自己虧了，竟然買了一個賠錢貨，所以，那已經年邁的父親甚至想要親自上陣！
”
“而那對兒子很好的母親，竟然還提父親看門！
”
“要不是那傻子突然發火...”
“呵呵...”
男人瘋瘋癫癫的說着。
瘸子沒有回應，隻是努力調整着自身的氣息。
而傻子則是半跪在地上，連起身的力氣都沒有，隻能攥緊雙拳，瘋狂砸擊着地闆，眼眶變得異常濕潤。
“傻了一輩子的小家夥，竟然為了她和父母動手。
”
“她跑了...”
“當初，她親口和我說，在那一刻，她聞到了自由的味道。
”
“從此以後，她将不再是一件商品，任人辱罵的工具，她想做人，堂堂正正的人，然後去找她的哥哥。
”
“真是可笑啊...”
“她的夢想竟然隻是做人而已。
”
“哪怕窮困潦倒，哪怕風餐露宿，但至少是自由的。
”
“自由，這世界上哪有自由可言啊。
”
男人眼中似是短暫恢複了些許清明，但很快又變得瘋癫起來，嬉笑着：“不過才逃出去半天時間，還沒有走出那條肮髒的街道，她就又被抓了，是不是一件聽起來就令人開心的消息？
”
“是的，她隻自由了半天，就再次淪落為一件商品，徹頭徹尾的商品。
”
“被丢到倉庫裡，吃着發臭的剩菜，剩飯！
”
“被輾轉幾次，才被我救出來。
”
“哈哈哈哈！
”
“我才是她的救世主！
”
“懂麼？
”
“如果不是我，她現在還不知道躺在哪個腐爛的陰溝裡，成為别人的玩物，最終淪落為行屍走肉，直至某一天，在黑暗中悄無聲息的死去，就連死，都不會看見光明，哪怕一絲！
”
“而我，至少讓她在那三天内，讓她看見了光，看見了快樂！
”
“呵呵，這種東西，對她而言，該有多美好啊。
”
“你們沒有看見那三天裡，她的樣子。
”
“她對光明，是多麼貪婪，多麼奢求！
”
“哈哈哈哈，好像是一條狗啊！
”
男人笑的上氣不接下氣，捂着腰，那張原本就十分扭曲的臉在此刻變得愈發猙獰。
他的笑容突然一頓，眼神中流露出強烈的憤怒之色：“但她竟然敢背叛我，背叛我！
！
！
”
“我原本還想給多給她幾天光明的！
”
“但她呢？
”
“她和一個男孩，跑了！
”
“她竟然試圖從我給她帶來的光明之中，重新逃到黑暗裡。
”
“呵呵呵...”
“但你們知道麼？
”
“就在我追出去之後，她最信任的那個男孩，竟然在關鍵時刻，将她推到我的面前，用她的身軀，堵住了那唯一的逃生通道。
”
“那一刻，她的身體，一半在光明之中，一半融于黑暗。
”
“可惜...我是不會給她機會，讓她走出這扇門的，就算到死，她也要死在我這兒！
”
“到現在，我都記得她臨死前那表情。
”
“真是令人懷念，難忘啊。
”
男人緩緩擡頭，血紅的目光看向傻子，咧開嘴笑着。